面对宏伟壮阔的大自然，我常常有一种失语的感觉，为人类语言的苍白无力而感到无助。大自然是如此的丰富，又如此一览无余地袒露它的真实。每当面对它的博大与丰富，我们常常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感叹词。这正如一对老朋友促膝长谈，他向我袒露了心声，而我却无言以对或仅仅发出“嗯”“哦”之声来应付，多少让人感到一丝歉意。我总觉得，对大自然的坦诚，我们是该回报些什么的。所以，当看到那一壁火红的藤蔓的时候，我想我一定要为它写点什么。
那个午后，我没有开车。乘坐公交少了操控车的疲劳，多了很多思考的时间，何乐而不为呢？最关键的是还可以尽情地欣赏一路上的景致。也许，一条走了十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上，很可能就隐藏着一处“陌生”的去处。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五站地，我提前下了车，开始徒步前进。滨海路的右侧是突起的山，并不高，山峰陡峭，山上满是橡树、柞树，叶子都已枯黄，秋风乍起，那一片一片的叶子就打着旋儿飘落下来。想着那久熟了的词语“落叶归根”，突然就觉得心里空空的，感觉自己也像一片落叶从山尖的树上飘下来，打着旋儿。
那一壁藤，就在山路一转弯的时候出现了。那是一片火红的藤，它们顺着山势飞扑下来，像一团火焰，点燃了下面翠绿的龙柏树和褐色的杂草。走近去，只见藤蔓火红的叶子肩并着肩，密密地爬满了赭色的岩石。它们的触角死死地抓住光溜溜的岩石，探进岩石的缝隙，把根深深地扎进去，也许已经深达大山的内心。藤蔓上结出一串串紫色的果实，像极了葡萄。几只鸟儿飞过来，落在上面，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在寻找这些果子，它们的啁啾声和左岸海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秋的华章。
试想，深秋的时令里，满眼不是老树，更无昏鸦，反而是这样的一片火红的藤，以及藤上欢快寻食的鸟儿，多少让人有点始料未及。秋的图片上没了破败与灰颓，那还是秋吗？没有了萧瑟和冷清，这一壁赤藤的的确确让那略显悲凉的秋的底色染上了一丝温情，让人觉得这样的秋天真的好温馨。
无论浩如烟海的记忆里还会留下多少个秋天，但那样的一个午后，都给了我一段温暖的时光。看着鸟儿在上面寻找，我猜想它在享受那枝条上的熟果子。它们也许会和我一样感谢这一壁赤藤吧，不管是出于物质上的满足还是精神上的愉悦，哦，我不知道鸟儿有没有精神上的追求，如果有的话，它也一定如我一样手舞足蹈着。
面对一壁赤藤，除了惊喜，我仍然默然无语，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阐述我的情感。我只能默默地与其相向，那些涌上嘴边的文人歌颂秋的诗词，没有一句能蹦出我的嘴巴，没有谁的诗句会概括眼前的一切，没有一句可以恰当地表达我此时的心情。没有，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你只需要用心去体会，这些美景就是你的，这些温馨就常驻在你的心底，这肃杀的秋就是温暖的。
很多时候，我们被美妙的大自然感动，首先想到的是掏出手机，把它永久地收藏在相册里，然后转身去追求下一处美景。却忘了最该做的，是默默地注视它、欣赏它的美，和它做心与心的交流，乃至和它融为一体。
滨海路崎岖蜿蜒，汽车像甲壳虫一样爬行，我痴痴地站在车流中，向秋天里一条火红的瀑布致敬。我相信，一个人在一幅美景前站久了，也会成为一幅风景。
原载纸媒《沈阳铁道报》20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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