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夜读

   在极少停电，机不离手的刷屏时代，我常常想起小时候点煤油灯读书的场景。

   在寂静的夜里，桌上一灯如豆，昏黄的光打在糊满报纸的墙上，墙上晃动着一个拉长的孤独的影子。除了窗外的狗叫，就是窗内的翻书声，整个夜都在深睡中，这就是我记忆最深处的冬夜读书的一幕。

   因为电力紧缺，上世纪80年代的农村经常拉闸限电。其实即使不限电，父母也不允许我读书太晚，点大半夜的灯得浪费多少电？那可都是钱呐！我们家用的都是15瓦的灯泡，昏黄的灯光甚至不如烛光亮。家里有一只100瓦的灯泡，但一直锁在柜子里，只有过年才拿出来，换下15瓦的灯泡。

   因为经常后半夜停电，读书到深夜，只能点煤油灯。我的煤油灯是用墨水瓶做的。在用光了墨水的瓶盖上钻一个眼儿，穿过一截白铁皮裹着的线绳，就可以做成一个简易的煤油灯。煤油烧起来冒黑烟，读书久了两只鼻孔都是黑的。读书时还要备着剪子和针，灯暗了要用剪子剪灯花，用针挑亮灯苗，灯苗还不能挑得太大，太大了灯苗就会跳，看书上的字就重影。灯苗小些灯光才稳，就是太暗，只能睁大了眼睛，或者凑近书去瞧，因为太入迷，凑得太近，我的头发常常被油灯烧焦。

   有一年，我得了一本《封神演义》，是繁体字版。那时候我正读六年级，简化字都没认全，连猜带蒙竟然也能把书读个大概。雷震子生着一对大翅膀，哪吒竟然有三头六臂，土行孙凭借遁地术能日行千里……千奇百怪的故事情节深深地吸引了我。正好赶上两个休息日，就没日没夜地看，第三天突然眼睛疼痛难忍，睁不开了，如果忍痛睁眼，就泪如雨下。

   搭便车去市里的医院，大夫用小手电筒照看我的双眼，详细寻问之后，得出“用眼过度”的结论。开了眼药膏，嘱咐我一天上几遍，平时要多闭目养神，近期坚决不能再熬夜看书，尤其不能在暗处看书。末了，大夫拍拍我的肩膀说：“不错，爱看书是好事，将来会有出息的。”看本神仙鬼怪打架的书有什么出息呢？我并不以为然，不过被人当众夸赞，虚荣心还是得了小小的满足，后来时常想起那个大夫的话，读书便有了更大的动力。

   载《兵团日报》2022.3.25悦读版

迂夫子，男，70后，职业教书，业余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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