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记载，乌鲁木齐的野牛体型高大，牛角尖利如矛，成百上千聚集成群，甚为壮观。野牛出行，健硕的在前，弱小的在后，最强壮的野牛做头领走在最前面，别的牛亦步亦趋，或行或止。曾有一头野牛头领，失足落入深涧，群牛都跟随投入深涧，牛尸堆得重重叠叠。乌鲁木齐的群牛，在头牛率领下横冲直撞，别说天敌，就连人类也难以制服它们，却因头牛一着不慎，相跟着跌入深涧，这真是“成也头牛，败也头牛”。
作为食草动物，野牛虽然身强体壮，但是仍然居食物链的末端，单个野牛很难存活，必须寻求团队的支持，只有成群结队互相照应，才可抵御得了虎狼等天敌。可是光有数量的聚集，未必就会形成战斗力，没有形成战斗力的“成群结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还要有头领高瞻远瞩、指挥若定。
头领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西方有谚语“一头绵羊领导的一群狮子，打不过一头狮子领导的一群绵羊”，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由此可见，一个种群的兴旺发达，是离不开头领的。然而群牛追随头牛落入深涧的悲壮，又给牛群敲响了警钟。有头领的引领和指引是必要的，如果群牛万事都唯“牛首”是瞻，从不思考头牛所为正确与否，只是一味顺从，极易被个别魔鬼附体的头牛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人类也是群居的动物，既然群居，就离不开头领。小到一个家庭，大到一个国家，总要有当头儿的来引领，家或国才能不断繁荣昌盛。能做群之头领，或德高，或才富，总要有超出群众的本领才行。若是圣人引领，群的福祉多多。据说尧年老的时候，要选继承人，各部落都推举舜。尧便对舜考核三年，然后把位子让给了他。舜之后又把位子传给了禹。尧舜禹三位首领，堪称圣人：尧教化万民，舜重用贤臣，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部落得以大发展，有赖于三位圣人的引领。只是圣人难得，就怕头领是魔鬼，诸如周幽王、夏桀、商纣，无不昏庸无道，致使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别说一国之君那样的大头领，有时一些小头领也能把人带到阴沟里去。唐朝叛将吴少诚打败了前来围剿的韩全义，在韩的帐中搜出好几百封信，吴少诚拿这些信骗众人说：“这是朝廷王公大臣给韩全义写的，内容都是破城之后，要把你们的妻女掠夺了做小老婆。”一句话就点燃了现场，众人都群情激奋，纷纷发誓要造反到底，却无一人去看信件，那不过是一些往来问候的平常信罢了。众将士已经被吴少诚点燃了怒火，哪里还能明辨是非？吴少诚此举，就是要断了众将士归顺朝廷之心，誓死跟着他造反。
有句话说得好：“从众者，若有圣人引领，皆为圣人，如果魔鬼引路，皆为魔鬼。”从众心理，使个人很难明辨是非，极易被众人裹挟，盲目地尊崇所谓的头领，跟着一同作恶而不自知。民众需要头领，但民众不能只靠祈祷自己的头领是圣人而非魔鬼，还需要有制度保证头领是圣人而非魔鬼；更要有好的监督机制保障头领只能做圣人而不敢做魔鬼。但古往今来的经验告诉我们，愚忠和官本位思想导致顺从乃至盲从的奴才越多，魔鬼带路的可能性就越大。
载《义乌商报》2022.11.18群言堂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