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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狗可以千百态,我一心只想当叶太太

我只看过《叶问3》,个人对它很追捧,下面的这好几千字在肚子里酝酿了很久,就想聊聊它。这篇里面有广告,但愿你能坚持看到最后,知道我安利的是什么。

我有个妹妹是武术冠军,就跟网络段子里传的图片那样,随便两个墙头中间劈一个一字叉这种牛孩子。她专业队里退下来以后去了中医药大学学医,我早就想好了会有一天让我的孩子去跟她学习武术。那一次Sheldon正式拜师归来,我问他第一天都学什么了,他利落的一个抱拳,极其干脆地给我来了一句:“四海之内皆兄弟!”我笑:“师傅就教这个了?”他点点头,特别认真大力地说了一个“嗯”。

上大学那会儿心血来潮去学空手道,第一堂课学习的也是怎么穿好道袍,怎么打平安结,怎么跟老师和同学问好,相信很多类似的功夫课程都是如此。考级的时候有日本的老师过来把关,我愣是把生平所能记得的日语凑了几句做了介绍,心想着礼仪上能留个好印象,动作是不是可以适度放个水,也是一种开战前的小心机。

我看过金庸小说全集——武侠里我也只看过金庸的,古龙的只知道网络上的一些传闻,感觉极其写意。金庸写的大侠们到了极致境界都会孤独求败,这没有人打了的寂寥里除了战斗力过强没有等量级对手可以匹配,也有不得交流的无奈。要不怎么能没事儿找个大雕练练玩玩呢。


我所理解的武学要义,可能会排在强身健体惩恶扬善等等之前的,是沟通。

《叶问3》里一开打,毕恭毕敬先要报上名号,我是谁,我来自哪里,代表何方。就算李小龙上门求教,愣头愣脑地等着被叶问调戏,也没有缺少这个部分的交代。这个细节的坚持,尽管有点繁复啰嗦,没有一见面就掐或是相互挑衅着骂战加以眼杀人等等看着刺激,却符合武学是一种沟通的本质。

影片的人物塑造是极其合理且有特色的,一个在咏春拳法上取得深厚修为的功夫人,他在沟通能力上的杰出也是有目共睹,这是我觉得《叶问3》作为武侠片最成功的地方,同时也是为甄子丹这一型的功夫明星打造了一个全新的刻板印象。

回顾我们以往所能想得到功夫明星极其背后的角色,我们能想到的是热血、忠义、刚烈、诙谐等等,但叶问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角色,他虽然也会愤怒但却不那么容易青筋暴起,他接孩子身处妈妈堆里聊天虽谈不上自在却也没有硬着头皮强留之感(我点评说全片没有水戏,类似的细节比比皆),他跟华人警察的周旋跟洋人泰森老板的谈判他对求学者的试探全都应对得当各有手法,最妙的是他跟太太之间的交流,堪称是夫妻典范(这个稍后详细描述)。

一个知道怎么用肢体交流的人,他就更可能是一个懂得洞察人心,深谙沟通技巧的人。有一段保护学校和校长的戏里,叶问的徒弟对学校的女老师甚是关心,女老师害羞的跑去叶问面前,叶问先是对女老师说:“我徒弟有没有骚扰你啊。”女老师摇头否认,徒弟急忙辩解,叶问又转过头去对徒弟说:“那你怎么不送我回去啊。”

这一段戏看似无聊,细想妙得很,别说功夫了,就这追女孩子的水准,徒弟也是差师傅一大截。叶问这第一句看似对着女老师说,实则是在跟徒弟讲:“你这个方法用错了。”而第二句看着是嘲弄徒弟,弦外之音却是对着女老师透露:“这小子对你有意思呢。”守夜戒备之时,叶问仍然可以这么不温不火推波助澜儿女之事,可见也是一个有情趣的人。


叶张两人的咏春正宗之争,说到底也不过是沟通理念上的差异。张天志也有天赋,也有能力,也会在正义需要出手的时刻当仁不让,他有他的处世哲学,会为了什么做什么。他也很坦荡面对公开比武时的叶问缺席,他没想趁人之危,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更懂咏春,可以完胜叶问。

影片从开始的几场打戏就充分表达了叶张两人在武学交流上风格的不同,张天志的理念是功夫本来就有输赢高下之分,我赢你我就要打到你服,叶问的想法是功夫可以有输赢高下之分,我能赢你但我扔留有余地——后面的事你自己想呗。张峰一棍子劈了牌匾说:“我不是败不知耻的人。”他毫不犹豫地对叶问的眼睛下了手,闻声而动的叶问出拳打到要害却也只是点到为止。

就好比有的辩论是,我连珠炮似的说,说得你无话可说无法辩驳,我讲到你语塞了你还能不服?但有的辩论是我讲一点留一点,意味深长对你笑一笑:“对方辩友,你觉得呢?要不你再琢磨琢磨呗?”

叶问对张天志最后抛出的那句看似意味深长的:“其实最重要的,始终都是身边的人。”也不算胜者凯旋前留一句空虚缥缈悬而未决的话吧,两对父子的沟通模式也为最终的结果埋下了伏笔——包括影片里黑拳馆老板跟他的混血女儿,修伞的(哎,我想不起来这位师傅姓什么了……)修伞师傅和他的流氓大弟子之间,都是几种不同形式的父子情。张天志的儿子一直叫他师傅,而叶问在妻子离世前甚至没有教过孩子武功,两个人的理念差异可见一斑。


在掌握功夫这种沟通形式之前,首先应该要掌握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这是叶问相对于其他功夫高手而言,最突出的特质。

而作为一个男人,叶问最突出的特质是他的那种稳。

我有个女朋友在朋友圈里给我留言说,这部影片彻底改变了她认为甄子丹文戏不行的印象,取中药和拍全家福那两段甄子丹的表演相当细腻——我对此深表赞同。

我判断剧情中对人物行动线的成功与否首当其冲的是顺,随着剧情的发展观众能自然而然的感受到,对,他说这话他做这事是合情合理的。


争夺正宗名号的大事啊,整个武林都轰动,不出手打的都内心好焦灼,正主那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在陪老婆跳舞。这合理吗?这当然合理。记者来做专题采访拍大合照的时候,大家还你推我让谁坐中间这个代表着地位的主位时,叶问接了个电话,老婆娇嗔地讲:“你不是讲好要陪我来跳舞的嘛?”他一拍手一顿拳头:“闯大祸了。”这样的男人为了帮老婆实现心中心愿,度过最后的时光,把天下名利门派声誉抛诸脑后是完全可能的。

我整个2015年最爱听的英文歌是火星哥的《When I Was Your Man》,当我是你的男人的时候,我应该牵着你的手,给你买花,陪你去每一个派对跳舞,你是那么的爱跳舞……

叶问是有大智慧的人,想得很透,虽然夫妻缘分短暂,可不曾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去陪太太,哄她开心的机会。在字幕打出张永成去世之后,画面干干净净,色调温和,叶问还是如往常的装扮,平静地端着杯子,喝着自己的那杯茶,一如最开始见到李小龙时的样子。再看叶问丧妻之后的大合影,和之前的武术界受访大合影,他的姿势表情也并无异样。

这是一个非常沉稳的男人,他的气度和成熟度,远在其他男子之上。就我个人的体会来说,在遭遇变故或者突发的时刻,人要保持冷静沉着是很难的,而更让人失望的是,似乎在现代,要找一个临危不惧头脑理性的男人是更难。

请不要诟病甄子丹塑造的叶问是百分之七八十以上的表情近乎面瘫,他打也好,讲也好似乎是表情都那么几个,但是在《叶问3》里,你是真的可以感受到他的表演在对情感处理上的层次的。


先说肢体。

字幕出的时候有一场打木桩的桥段,等到张永成最后的日子里说服叶问跟张天志再比一次时,他也在家里打木桩。虽然是全景,看不太到表情,叶问打不顺畅了,他因为病妻在旁心有顾忌打木桩的动作卡壳了。再看他救儿子的时候,虽然是受屈辱心不甘,但叶问仍然是坦荡地下跪,你感受不到他的那种强烈的内心震荡。而在张永成晕倒在舞厅里的那一段,画面里近乎是剪影,叶问抱着太太查看,向周围人求助叫医生,从身形到语气(专业配音演员有功劳啊)那种无法按捺的焦急丝丝渗透弥漫开来。

再说表情。

我相信打动无数女观众的都是,张永成说:“我想跟你们拍张照。”叶问是怎样悲难自抑地在妻子面前落下泪来,甚至我此刻回响起这一幕都眼眶泛红。


那天看完电影的时候,我发段子说“假如来这世界时日无多,我只想做半年的叶太太。”

抛开熊黛林的演技讨论(事实上我认为她演得其实很不错),我心里羡慕或者说很是期待的人妻就是像张永成这样的,她善良聪慧漂亮温柔,无论家境如何,家里收拾得干净妥当,出门也是一个婷婷袅袅的玉人模样,她深深地理解并且懂得自己的丈夫,但也有属于自己的兴趣爱好和追求,她会生气但不会得理不饶人,她会撒娇但也不施加压力,她有幽默感,她拿捏得好分寸,她会无助,但也充分的信任自己的丈夫。

尽管影片里几次都用两人牵手并行毫不掩饰了夫妻二人的身高差,突破了传统的观点判定,但看完影片你对这一对的相配程度是一点质疑都不会有的,用时下流行的话说毫无违和感。矮个的丈夫淡定从容,长腿的太太温婉娇羞,那一个牵手,分分钟都是恋爱的甜蜜感——甄子丹同学本身太太也是高妹,所以应该不光是为了角色体验,这种坦荡相比也是自身散发的吧。

夫妻是相互成就,两个情商高的人在一起,实力相当高手过招,这日子才有滋有味。


丈夫夜夜守卫校园,做妻子的也心疼,没有任何唠叨,就只是一句温柔的:“就不能不去吗?”没多说一个字(这是何等的懂得谏言也需适可而止)。深夜丈夫归来,见到妻子留的字条:“不想喝就倒掉(顺带说,这句式用得多有女人味啊)。”丈夫回一张纸条:“麻烦把扣子订上。”她回给丈夫的是一张订了扣子的便条(这又是何等的俏皮可爱)。

最精彩的是叶问把儿子从黑拳流氓手里救下带回家的那段。

让我们回顾自己跟伴侣之间,我们的家长和周围所有可见的夫妻相处模式,去想象一下,刚得知自己身怀绝症不久的太太在家里只是被匆忙找上门的丈夫徒弟告知了孩子可能出事被抓了,而被抓的由头是因为丈夫的疏忽和强出头,等到他们夫妻俩回家的时候会是什么景象,离不开的是女人家哭哭啼啼歇斯底里责怪男人,男人家最开始可能还能忍,几句之后必然爆发大吵……大抵套路如此。

叶问家里又发生了什么呢?父子俩一进门,张永成一把抱住儿子看端详,哭着搂着儿子定定心,接着走过身去撩起来就给叶问一个耳光,一句话都没说。叶问一把顺势拉过老婆的手,温和耐心地认错——连停顿错愕迟疑神马的过程都木有,直接认错:“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张永成哭着一个转身进了里间,没有因为丈夫低头的姿态就穷追猛打,而是柔弱地坐在床边哭。叶问安抚了一下孩子,追进去,静悄悄地坐在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让她哭。张永成没有跟韩剧台剧偶像剧似的对丈夫隐瞒,她发泄完了情绪之后,以最真实无助的女人的姿态跟她丈夫说:“我出事了。”

这一切是如此地顺其自然,在这一段夫妻关系里,女人真正的在做女人,男人也真正的在做男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


两人相处里,在电梯间跟泰拳手的那场打斗也是很精彩的反应了夫妻俩的默契度。窃以为中国功夫以舒展的空间感而显得别致好看,跟拳击之类的贴身格斗差别很大,但是这场戏在狭小的空间里还能游刃有余地去反应人物的关系脉络,我觉得是很赞的。从发现来着不善到把不善者打跑,夫妻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正式开打时,一个手部特写让我们看到了叶问是怎么把拎着的药物稳妥地交到太太的手上,接着就开始心无旁骛地专心打,而张永成虽然心里有惊恐却也体现出了一代宗师家眷的风范,在丈夫的力争维护中不表露出任何慌乱。当叶问把泰拳手打出电梯间拉上门,张永成看到门关上又再次打开的那刹那,虽然不过几十秒,转瞬却都是生死。

没有大惊小怪(试想这如果是成龙的片子,这段得叽叽喳喳哇哩哇啦成什么样),没有揪心揪肺(试想这如果是芒果台的言情剧这段得眼泪鼻涕稀里哗啦成什么样),我们所见的是这一对夫妻对彼此是如此的深信不疑——我也担心你,但是我知道你搞得定。

信任很难,尤其面对突如其来的困难矛盾或是挑战,要保持太平天下时的那种信任,难上加难。叶问和张永成,他们如此的,值得对方拥有。


我的女朋友还说:“可惜啊,最终他还是续了弦,娶了别人。”但在我看来这恰恰是叶问为人成熟且看得懂人情,真正的明白爱和婚姻实质的部分。

如果说今天是恋人分手,男人沉醉在前任的世界里久久无法自拔,也许女观众又是别的看法了。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因为价值观不合,因为性格差异,因为这样和那样,一段感情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因为天人永隔的分别,也是一样啊。

对张永成再深爱,那也是一段过去式的感情,叶问如果可以继续往下走,继续深情地,运用他如此好的沟通能力的,去投入到下一段感情里,又有什么不对呢。


最开头我提到的武术冠军妹妹,现在为人妻为人母的她跟妹夫一起奋斗,心怀着一个梦想要做医武结合的品牌,她说:“我想做成宝芝林那样的呢,不一定要大,不需要开很多分点,只要认认真真地做一家,把它做成是可以传承下去的——不管是我的孩子还是交给别人,这样子的养生馆呢。”妹夫也是怎么看怎么靠谱的叶问式的好男人,我对他们俩的携手奋斗,非常看好。

我到现在也还能在网上看到诸如“父女对打练咏春拳”之类的日常视频,真正有情怀的好东西是会一直一直留下去的,而我最后要安利的广告是,如果你家里有小朋友或者大朋友对练习传统中华武术有兴趣,或者对中医按摩膏方等养生感兴趣,请向本微信回复“咏春”,我将向你发送她的联系方式。

文末彩蛋(一个印度的洗衣粉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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