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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甲板 - 童年美食之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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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因为粮荒,父母总是想方设法让我们四个儿子能够吃饱,米不够吃,所以面食就特别多,父亲天生喜欢吃面食,就我嘴巴刁,一般的面我还不稀罕,倒是父亲做的面老虫(面疙瘩)、麦甲板特别喜欢。相比有点腻乎乎的面疙瘩,我更喜欢干干净净的麦甲板了。

    麦甲板是江阴东乡人的叫法,江阴城里人叫面穿条(面川条)、麦面条,似乎面穿条更形象更活泛,而麦甲板的叫法更土更俗一点,我小时候就想,这麦做的脚板脏兮兮臭烘烘怎么可以吃?现在想来仍觉好笑。麦甲板好吃,一半在干面好,顺便说一句,现在超市里的面粉千奇百怪各式各样,没有一样及得上小时候粮站里的好吃的,有一次我侄女婿从苏北里下河地区带过来一点农村里自己磨的面粉,我才知道什么叫小时候的面粉,那是真正的麦香味,做出来的麦甲板才是小时候的味道。所以,家里做麦甲板,我一定是选择网络上口碑好的,评论里总说小时候味道的北方面粉买,超市里买的面粉至今还扔在橱柜角落。

父亲做麦甲板,讲究得很,面粉里要敲几个鸡蛋进去,还要我偷偷的把鸡蛋壳扔远远的垃圾桶去,避免让外婆看见,揉面时还要撒点盐进去。父亲说,所有这些,都是为了让麦甲板吃起来有嚼劲,揉了好一会,面粉团子都光滑溜秋的紧成一团了,父亲用纱布浸湿了盖住面粉团,说是让它醒一会。接下来,就是准备另外一样重要的搭配了。

咸菜肉丝是麦甲板的绝配,苏南的瓮在小陶缸里的雪里蕻咸菜鲜而不咸,是做麦甲板的最佳搭档了。铁锅上先把肉丝爆炒一下,然后倒入咸菜,有冬笋的季节,父亲还会舍得切一点金贵的冬笋丝进去,有毛豆季节,当然还会放一点青毛豆进去,有时还会放点黄豆芽,所有这些除了增鲜外,是给麦甲板多一点可以咀嚼的变化和吃法,避免吃麦甲板出现“咀嚼疲劳”。当然这话是我现在总结出来的现代语言。

  咸菜肉丝炒好,倒入大量的开水,当然这个大量得看准备烧几个人吃的量,经验丰富的父亲知道加水的量,所以烧出来的麦甲板,总是刚刚好吃得大家肚子饱饱、意犹未尽的恰到好处,而现如今的我们烧总是出现不是多就是不够的现象。我妻子烧麦甲板好吃是好吃,唯一的缺点就是掌握不了量,算好的三碗,烧烧就成了五碗,硬撑了一碗,还有一碗只能留存到第二天吃,就再不是那个味道和感觉了,发誓下一回一定掌握分寸,可下一次定规又是多一碗的。

等锅里热气腾腾时,父亲把醒得差不多的面条团切成几块,一般算好的,六个人就是六块,然后压扁成大约厚半厘米,宽三四厘米的面饼,在灶台上搁一小板凳,墩头板正好和铁锅保持平行状态,然后就开始切面穿条了,父亲的刀功本来就一流,只听见踢踢踏踏富有节奏的声音,一连串的麦甲板应声入锅,父亲让我用铲刀轻轻的在锅内捣,避免麦甲板黏连和沾锅底,不一会锅内烧开了,水面上麦甲板全部白白胖胖的氽起来了,把个咸菜肉丝冬笋毛豆全部挤到了下面。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麦甲板好了,父亲盛出来满满的几山海大碗,一定是保证每人有得吃饱,如果嘴巴馋的我们还想吃饱了撑着,他一定会预留一碗在旁边,那是给我们撑准备的。

咸菜肉丝麦甲板在所有的面食里,是排在第一位的,但说心里话,色泽是不算怎么好的,属于有吃没看相的那种,而真正有吃有看相的,是鸡毛菜上市季节的麦甲板,依然必须是肉丝打底,没有肉味的麦甲板一分不值,就失去了麦甲板的味道了,当然,有肉骨头汤、鸡汤打底就更好了,我们那个年代这东西属于奢侈品的奢望,不太可能,有个三毛四毛钱的肉丝就算富裕人家了。鸡毛菜、毛豆是绝配,父亲会加点黑木耳什么的进去,有番茄还会在起锅前切一点番茄进去,那颜色你懂的,绿的发翠、红的娇艳、白的如玉、黑的乌亮,色泽丰富,味道鲜美,又是麦甲板的一绝。

    麦甲板应该是那个年代比较难忘的美食了,所以长大以后的我们经常会重温旧梦,当然,我们现在已经不叫它麦甲板了,而是换成更形象的面穿条了。现今的条件好了,做出来的面穿条一定远胜小时候的味道,但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怀念那小时候的一口,大概那里面更多的掺合了童年的梦想,童年的期盼和童年的温情在里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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