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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江阴的郎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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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我血液里有中医的因子缘故?我从小就对江阴的中医郎中特别感兴趣,最早是父亲说的“龙砂八家”,这个华士人引以为豪的中医群体,曾经在我的意识和记忆里,以为是龙砂“百脚”呢!挖空心思想这百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因为生活里的百脚是令人恐怖的蜈蚣呀。想了一个晚上没明白的事情,第二天问了父亲才知道是古代华士镇上的八家人家,中医世家,和我太爷爷一样的中医郎中,不过声望更大。后来,又因为家里的父母有一盒针灸的针,由此又知道了华士有一位和我父亲最要好的朋友承鸿明本家的承淡安,他被誉为中国的“针灸之父”。

当然,住在我黄家大院里的两个医生堂伯伯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们家没有和我同龄的孩子,所以一直亲热不起来,就这样带过去了。倒是后来,既是邻居,又是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是同班同学的阿全的父亲郁祖祺先生,又让我领略了一回中医的魅力。那就是一屋子密密集集的看病人;那是一大早就已经在黑漆漆的大门外等候的远道从乡下赶上来看病的妇女们;那是神秘兮兮的被中央领导请过去把脉的著名医生;那是烟不离手的始终萦绕在烟雾里的让人望而生畏的可敬不敢亲的胖乎乎的老先生。或许就是如此,从小我就没有敢叫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叫的要好同学的爸爸,大概最多是喉咙里咕噜一声阿伯而已了。到了中学,得益于大哥进了澄江医院,拜了我父亲的好友、我母亲曾经的同事,著名中医叶秉仁老先生做了师傅,对中医才有了更多的了解。

叶先生我父亲和哥哥都称他叶老,因为住在一条街上,医院在最东的虹桥街,叶先生住司马街察院弄,在中间,我家在西大街,最西。所以,每次上街经常会碰见叶先生,他始终是一副谦恭的神情,看见任何熟悉的人都会满带微笑,身子微弓,停下脚步打招呼,讲话慢条斯理,一口华士话特别亲切,就是看见我们小孩也依然是如此。在他和我哥哥接触的过程中,老是听他说什么“三焦”呀、中西医结合呀这样的词语,我固然不懂 ,但知道哥哥是极其崇拜他的。

与此同时,我认识了澄江医院的大部分中医老先生,有的虽然叫不上名字,但知道他们桌前满满当当的病人,就知道是个名医,不像我哥哥刚刚出师,门可罗雀。郁医生是早就认识的我同学的父亲,夏奕钧医生一头白发特别硬朗,声音典型的江阴腔,喉咙大,刮郎郎,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话。印象里老先生手上那一根烟是断断不可以停歇的;另外一个夏武英老先生和人民医院的邢骊江先生差不多的,瘦瘦小小,声音也低而慢,和叶老一样,都是非常的谦恭。真想不到这些大名鼎鼎的医生怎么会如此谦恭客气的。还有许多老医生,我不能一一叫出来了,但都是一等一的名医,都是澄江医院的顶梁柱。

后来工作了,在学校教历史,爱上了江阴地方史,四处搜寻地方史料,竟然发现,江阴的中医还真不少名医呢,俨然有点中医之乡的味道,且不说闻名中国中医界的近现代大家柳宝贻、曹颖甫、承淡安了,从那个诞生江阴杏春街杏春桥的名医杏林叟到中医兴旺时期的宋元的陆文圭、吕逸人;从号称“吕仙”的明朝太医吕夔、吕应钟爷孙到明朝月城号称“神医”的是巨渊,而近现代江阴更是名医辈出,羡煞江南四乡八邻,真正是典型的中医之乡了。

 其实江阴出名医也不奇怪呀,从来都是郎中往人多的地方转,江阴之所以从宋代开始名医不断,和江阴的经济文化发达有很大关系的。宋朝江阴为江阴军,是一个和常州府平起平坐的地方,而因为这里坐拥天然良港黄田港,更有江阴军的禁军雄节营和崇节营的护卫,所以这里“万里风樯看贾船”,是真正的商贸繁盛。曾经是最富有的宋朝著名的“海外珠犀常入市”的市舶使(海关)所在地。这里的江下市、城中大市、石桥市、永昌市、利城市等十数个大市都是江南重要的集贸市场,在这么人群密集的地方,自然有郎中的事情做,于是外地名医纷至沓来,在江阴悬壶济世,在这里收徒开堂。因而带动江阴的医道水平不断提升。诸如元朝江阴著名的“金瓶许氏”后代许恕、许穆、许泰和,明代“龙砂八家”里的叶家、姜家,近现代的中医名家马泽人等等都是客居江阴而闻名乡里的,这是江阴名医辈出的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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