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读的是意大利作家皮兰德娄的短篇小说《西西里柠檬》。
《西西里柠檬》应该是我最近读过的书里,比较有效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能够专注地读完的一本书。
不知是否有领会不当的地方,本以为《西西里柠檬》这样夏日清新的书名,内容至少是向上的、清爽的,但一篇篇故事里“自杀”二字出现频率之高,以致于最后我给这本书的定调即为描绘真实的悲剧——置身其中未知其怪,一旦抽离,作为局外人,荒谬便显现在我们眼前。
《西西里柠檬》由17个独立的故事组成:西西里柠檬、蝙蝠、黑披肩、坛子、夜、格蜡内拉的房子、孤独者、旅行、一天、米凯丽娜婶婶、白痴、紧身的燕尾服、太阳与阴影、陷阱、一无所有、长衫、我们的记忆。
《黑披肩》描述的是姐姐艾莱诺拉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两个弟弟,没有婚姻没有家庭,后不幸被佃农强奸只好被迫嫁予佃农。故事中姐姐没有获得一丝理解与安慰,有的只是弟弟们的谴责、社会的耻笑、与佃农的霸道与自卑,种种一切使得姐姐最终走向死亡;
《旅行》讲述的是一位妻子——丈夫去世,她全身心投入她的两个孩子——未踏出家门十几年,直到罹患绝症。她与丈夫的哥哥外出求医,才释放出多年来两人对彼此的爱意,最终妻子不忍内心的道德谴责,吞药自杀。
书中描绘女性为了社会的“道德”而活着的故事有好几篇,有的故事还显现着今时今日新闻的影子。譬如有一对名义上的夫妇,“妻子”因誓死不从,却抵不过“丈夫”的蛮力,最终为了自尊心而自杀,社会上的其他人却不认为“丈夫”有罪。
是不是我手握锤子,即容易寻得钉子,最近读的书籍似乎都在讲述女性权利的极度缺失,女性长期生活在一个处于劣势却又被认为理所应当的社会。
但转念一想,这描绘的不过是现实而已。作家的伟大之处之一,在于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极强的共情能力,被社会划入下层的人民、妇女往往失语,而作家给予他们聚光灯,表达出同情,让社会发现它的无情和不合理……
但我是乐观的,随着素质教育的提升,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平权的队伍,越来越多的人觉醒……
《西西里柠檬》讲的是女主角黛莱西亚有着一副好歌喉,男主角长笛手米库尔为了黛莱西亚能够接受最好的音乐教育,不惜与家人决裂,变卖家产资助黛莱西亚外出求学,打开了黛莱西亚一举成名步入上流社会的大门。他们许下诺言将来结为夫妻,米库尔会等待黛莱西亚五年后归来。但随着黛莱西亚功成名就,她已忙碌地不可开交,两人甚少联系。为了事业,黛莱西亚周旋于上流人士之间,再也没有将原地踏步的米库尔放在心上,更不用说未婚夫的身份了。米库尔在五年后的某一日去寻找黛莱西亚,为她带来香甜可口的西西里柠檬。两人没能说上话,没有久别重逢的尴尬抑或喜悦……故事戛然而止。我彷佛看到黛莱西亚是如何开心地蹦跳着将米库尔的心意分发给外人的情景。从此黛莱西亚与米库尔就像有过交点的两条直线,渐行渐远。对于很多人来说,以及进入我脑袋的第一个想法是,忘恩负义的黛莱西亚,外国版本陈世美。我们一边谴责“提到利益,人情便变得淡薄”的现象,一边又一副似懂非懂——“俨然情理之中,人的劣根性不过如此”——的模样。但我们应该把聚光灯放到米库尔的身上来,而不是聚焦于黛莱西亚。米库尔的帮助,或者说资助,从来都不是为了回报。他向我们展现着“人性的优点”、“人性的光辉”……因为爱,米库尔可以为黛莱西亚付出一切,因为爱的是醇朴可爱的黛莱西亚,他看到浓妆艳抹、发出奇怪笑声的黛莱西亚,他知道她已不再是他爱的那个黛莱西亚,米库尔决然离去。不要说他傻。若是为了得到回报,那就不是爱,是假借爱意之名为自己谋求利益,但从故事的一开始,我们就知道米库尔不是自私的人,只有爱才可以让世界变得简单而美好。爱让米库尔疯狂、爱又使米库尔理性,他的故事里没有得寸进尺、没有利欲熏心,黛莱西亚再也不是纯洁的西西里少女,但米库尔依旧保有“西西里柠檬”的清香,米库尔实在没有任何需要被指摘的部分。有人说皮兰德娄的作品着力刻画一个荒诞不可知的外部世界与一个充满种种焦虑的现代人的内心世界,以及两者的冲突。读这本书的时候,我认为书里是一个荒诞不可知的外部世界,而我读着书,便频频充满焦虑,甚至害怕堕入那个荒诞的世界中……不得不说,皮兰德娄是名副其实的心灵捕手,那些生动、真实又明快的文字,屡屡让我在阅读时欲罢不能。作者对人物心理活动的捕捉与描绘均拿捏都恰到好处,同时他十分善于利用不起眼的小人物烘托故事的氛围,反衬人物形象,暗示情节的走向。每篇故事若不卒读,是不能合上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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