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和发现——走过童年，活成自己之十一

如果人生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成长游戏，那么，唤醒和发现，投射和认同，是每个生命体都在自觉执行和遵守的两个游戏规则。在这一篇里，我先讲述关于唤醒和发现的内容。

佛家有句说法是身外无物，物在心中。意思是所有存在于你身外世界的，它们也存在于你的内在世界。也就是说，生命本身是自足圆满的，成长只是一个被唤醒和发现的过程。

所谓唤醒，就是让沉睡的醒来，让未曾知觉到的感知到觉察到。就像黎明的晨曦点亮黑暗，穿过夜雾那样。所谓发现就是看见原来没有看到的存在，认知到更深广的空间层面。就像阳光扫开阴影，就像宇宙之光投向一个深邃的黑洞。

我倾向于以为，自由是每个生命体的最高原则，可以说是生命的终极信仰，是生命最先被觉知和唤醒的部分，所以也是力量最强大的部分。有首诗说的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自由，爱，这些神性品质，它们是永恒的存在，在宇宙间轮转不息。而生命的肉身只是一个过程性的存在。所以，在生命的最初信仰上，自由是超越生命本身存在的。有个词叫苟且偷生，就是说为了活自己的一条命，搭上了自由和爱这些尊贵的品质，活得很不自在。

我想说，生命的自由感是个体成长倚靠的一块土壤，它是贫瘠还是肥沃，宽广还是狭窄，柔软还是僵硬，固定还是延展，这些都限制着个体成长自己本真生命的可能性。而所有的限制，都是在成长过程里发生的。也就是说，我们在用唤醒和发现，投射和认同这两条游戏规则时，我们一点点地奉献出我们的自由感，直到生命超越自由，直到物欲盖过精神，直到外在替代内在，直到灵魂变异，衍生精神病变。

助人自助，是心理咨询的一条原则。所谓助人自助，就是咨询师在咨询过程中唤醒来访者的自由意志，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自由疆域的过程。在我看来，所有的心理问题都源自于生命内在自由的限制和剥夺。找到自由就是找到了光，可以驱散黑暗。就是找到了家，可以安放身心。就是找到了力量，可以走过生命的泥泞。所以，助人自助，也可以看作一条基本的人际原则，那就是尊重生命的自由。

最好的人际原则是怎样的，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没有敌意的坚决，不带诱惑的深情。

没有敌意的坚决，就是说我捍卫我的自由，我也尊重你的自由。不带诱惑的深情，就是我欣赏你自由的美好模样，就像欣赏我自己一样。就像两棵树，我长我的样子，你长你的样子。就像两朵花，互相吐露芬芳，欣赏彼此却开放自己。

我想说，基于自由原则下的唤醒和发现，才是生命成长中最好的营养。所有以丧失自由为代价的成长过程，都可能带来生命的伤痕。同样的，只有拥有一份神性自由的生命体，才能不断地唤醒自己的内在生命，发现自己，拓宽自己的内在世界，从而与外部世界相融合，达到自我实现。自由，平等，博爱，应该是所有教育的最高原则，也是世界人类共同的社会信仰。

对于一颗种子来说，破土发芽成长自己是它最迫切的愿望。同样的，对于个体来说，活出自己就是他的最迫切需要。如何活出自己，就是在成长过程里不断的唤醒和发现，不停地投射和认同。我们的人生目标，生命底色，个性能力，认知方式，思维习惯，情感模式，就是这样慢慢演变而来的。

这个演变定型的过程，也就是说发现定型的一个过程，可能就是在我们生命最初的那几年，也就是我们的早年和童年。而成年人的内在世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在无意识中轮回了我们的童年意志。所谓疗愈童年，走出童年，就是再一次地唤醒和发现自己的生命本真，看见自己的童年意志，加以修复改善的过程。因为童年的我们因为弱小丧失了很多的自由意志，给成长带来很多的伤痕，而成年的我们足够强大，可以找回我们的自由意志，让改变成为可能。

小说《红楼梦》里有个段子，说到贾宝玉第一次看到林黛玉的时候，贾宝玉说，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是早就住在我心里的那个妹妹。唤醒和发现的过程，类似于贾宝玉发现内心住着的林妹妹这样。我们的内心，住着无限个林妹妹。有些貌美如花，有些则丑陋不堪，就像前面说到的有些是生本能，有些是死本能，有些是光明的正向的，有些是黑暗的负面的。带着自由和爱的霞光被照见的林妹妹，是貌美如花的林妹妹。而带着控制和掠夺的力量被侵犯到的领域，常常是巫婆化的林妹妹。

在童年的我们，每个人多多少少发现了很多巫婆化的林妹妹。走出童年活成自己的意义，就是让在童年时唤醒的巫婆林妹妹，一个个重新回归沉睡的状态，不再给生命的成长制造麻烦，拖累我们生活的脚步。

在生活中，这种唤醒和发现的过程，常常是偶然的，随机的，不同步的。我在咨询中经常发现，我对来访者所诉求的问题的回馈，到来访者的自我感悟，常常会有不同步的时候。就是说我说的话只有对方在真正自我觉察到，也就是对方的内在部分被真正唤醒的时候，才能被对方真实地觉知，否则，结果是我说了他有的我看见的，他还在他原来的感觉里。

苏格拉底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我有知即是我无知。生命成长就是个永远无知的过程，也就是一颗种子的无限可能性。唤醒和发现自我的游戏规则，给生命带来无限的乐趣。也给成年人的内在世界，注入更多的自由的清泉。让不可回转的生命旅程，涂抹更多的美丽风景，让死亡的终极阴影淡出生命的视线。从这个意义上讲，年纪越大，越是走在人生的后半段，越要唤醒内在，发现自我，籍此抵抗身体的衰亡带来的心理阴影。

从教育的意义上来说，尊重生命的自足圆满的特性，明白任何外在的努力和干预，只是为了成全个体的唤醒和发现自己的需要。那么，教育者所看见的，就是独立自由的生命。教育者所行动的，就是独立自由的自己。

唤醒和发现，是每个生命自带的发条，在每时每刻的生命过程里上演。没有敌意的坚决，不带诱惑的深情，这样的外在世界，则是它们想要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