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湾

周末，随儿子上宁波湾。

十里蓝海，沙滩，潮水，可以捡贝壳，这是我为儿子展现的美丽想象。

我自己的私心，源于前几年时随处可见的卖房广告。坐拥山海，恣意人生。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幻想，便在我的脑海里钩织了一幅梦幻图景。

前些时候和莫聊天时，她说到她的一个舟山老乡，在很多年前在奉化乡下也买了房，很便宜的别墅，是在一个叫黄贤村的地方。说那里的空气好得不得了，说现在那里又在造别墅。

去乡下农村，有院子有菜地，喝茶逗猫，画画聊天，是朋友莫的向往，也是我对自己老年生活的向往。

找个喜欢的地方，有钱买间房子，没钱租个房子，开开心心，自得自乐地等待死去，是我这几年隐隐约约的一个念想。

忽然间便想去看看这个叫黄贤村的地方。莫说最近工作很忙，我说周末可以带儿子上那边玩，我先去看看。

百度，发现所谓的黄贤村，就是在我脑海里早有植入的宁波湾那里。又想起女儿上学时学校郊游，去过一个黄贤森林公园的地方，想必也是在那里。鄞州中心区有直达那里的公交车，居然是我去爬金娥山时坐过的。

这样一来，便对那里的地理位置有了个大概。

心想从横溪这边绕过去，应该是更近的那条路。为了照顾儿子不愿意我开车的感受，我同意儿子妈妈可以不练车，全程由他父亲开车。

弯弯曲曲，凹凹凸凸的山间公路，还是把儿子坐晕了，半路上吵着要回家，不想去什么宁波湾。

三十公里的导航路程，居然比七十公里的上外婆家一趟还糟糕。看来，这个宁波湾的地方，离城市还是有点远了。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果这次无功而返，下次我就得自己坐了公交车过来。

终于到达目的地，经过黄贤村，前面就是宁波湾，在一处有海洋气息的水泥彩纹，仿佛船头般的马路边停车。

儿子跑上这彩色的水泥船头，练习他的攀爬功夫。

我放眼四望，身后是路过的黄贤村，一侧的山梁上，远远望去，有塔楼的痕迹，想必就是森林公园所在的山脊。而环在眼前的，就是远远近近的矮山，连接断断续续的湾塘沼地。风儿带来海的气息，眼前的塘湾地上，是一处正在填基的造房工地。崭新的柏油马路，齐齐整整置放过去的妆点路景的花坛。

十里蓝海在哪里呢？过来的沿海中路，上面开的大型泥卡车虽然热闹，而我眼前，却是人迹难寻的湾塘工地罢了。宁波湾，宁波湾，我的百度，你会不会搞错了呢？

终于看见一对夫妻模样的老年人走过来，我忙上前问路，问有沙滩的地方在哪里。女人热情地告诉我，位置大概在这里能看到的那个山脚的地方，要从旁边的马路转过去，车子能开到。

“每天有很多人去玩的，我们是在这工地上干活的，也没去过那里。”女人补充说。

有免费停车场，有态度热情的保安。停车场上还停着游览车，儿子很想坐一坐。

欢乐滨海华侨城。前面几排是别墅，后面是高层。房子已经庆祝结顶，留着惨兮兮的水泥墙面。

上百米长，数米宽的沙滩，用石头拦了起来。沙滩椅，乘凉棚架，一个个孤零零地排列着。

别墅前面的院地上，紫色的草茎花，美艳得会把人熏倒。问了一对在拍照的男女叫什么花，太长的名字终究记不住。芦苇花，暮草花，都是浪漫迷人的野花，可惜都是人工栽种的，看花人只觉得看照片一般的假。

沙滩前的水是清的。远处是一带海塘，边上也可见到耸立的高楼。听人说，大海就在那海塘外面，这里的水和沙滩，是人工拦起来的。

没有海浪的假沙滩，儿子都觉得玩得没意思，不知道来这里住的人，是不是有意思。

沙滩边的真山上，有假的瀑布流下来，登山的石级簇新漂亮，走了一回。

我想走走山脚的转弯处，没有被开发商掠及的地方，那里大片的滩塘芦苇，在风中摇摆。

我在这边一人走着，儿子在那边声声呼唤，好像我会突然迷失不见似的。

想去海塘那边看看，儿子的父亲不太愿意，儿子也急着回家，作罢。下次自己或和莫再来看看吧。

一间花语面包房，有面包却不能买，说是留给领导吃的，儿子很失望。

到黄贤村，这里有吃的。

村子并不大，超市，银行，旅馆，菜场，公交站，剧院，应有尽有，很是热闹。

森林公园在建设中，暂停开放。有儿子在，就算我想去登山走走，也是不可能的事。

问村边的妇人，这里的房子，怎么租，怎么卖的。

说有很多宁波人在这里买房，没有产权证，也要几十万的。我看那里一排排的农村自建房，低低矮矮的，院墙虽然深，却很单薄，让人觉得随时能塌下来似的。只有那些自建的别墅，琉璃墙瓦，占地很大，有些气派。

偌大的一幢别墅楼，我这样的人气量单薄，一个人不要说晚上睡觉，就算白天在房子里呆着，也是不敢的。

总是对大房子不感兴趣，也想不明白，那些兢兢业业把赚一辈子的钱，去为了一间房子的人，究竟是图点什么。

出村口有小区式商品房，我百度，是小产权房，价格七八千一平。

滨海新城区。也许不消十几年，这里的海湾，这里的农村，也将变成城市的模样。

想起老家娘家的小村落，一间间只住着鬼魂的空屋，零零总总不足百人的萧条。

从农村到城市，从城市到农村，这个被人类过度践踏的地球，哪里是我们心灵的家园呢！

本想从原路回家的，被百度导航走上了另一侧的路。从熟悉的金娥山下过去，一路上，是多处正在扩建的马路，尘土飞扬，颠簸飘荡。

几年来隐隐约约关于宁波湾的美丽幻想，也随着尘土落地幻灭。

想起那位写《瓦尔登湖》的梭罗先生，一辈子从没踏出过他的家乡小镇。

何必去农村呢，何必寻找呢，也许，哪里都是家园，虽然，哪里都不属于你。

想起有位年轻的客户，有一次和我谈死亡，谈喜欢在哪里死去，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黄贤村，我还会去的。去走走森林公园，去海塘的另一侧看看海。

美丽的宁波湾，十里蓝海的想象，终于尘埃落地，成了心里面现实的实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