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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座故居,都是一座学校

            201042628日,中国作协副主席谭谈,对湘潭境内的五处已故文化名人旧居,进行了考察。我全程作陪。此行面对吕骥、齐白石、黎氏八雄、肖三、张天翼等大家故居,感触良多。一为此次谭谈先生,近古稀之年,为抢救文化,仍不辞辛苦的赤诚之心而感动。无疑,先生此次湖南文艺名人故居行,为至善至美之事。二为先生不但名满天下,而且官阶颇高,却依旧如工如农,本色面对世界,产生了由衷敬意,以为先生是人世间真君子。三为诸位先贤的故居,因先生此行,或可保护和修复感到慰藉。四为先贤们将文化播撒开来,自己在坎坷人生后,化作风儿走了,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五为先生列出的与毛泽东同时代的湖南文艺名人中,湘潭占了十三个,近三分之一。因我生于这块土地,长于这块土地,将来的某一天,抑或会在这块土地上回归尘土,有一种因地域文化产生的骄傲和自豪。六为我向先生索字,先生题脚踏实地,心存高远八字相赠,有一种惭愧和不安,心想除了此生此世,努力前行,或可不负先生深意。

           在湘潭县晓霞山黎氏八骏家乡,先生说:每一座名人旧居,都是一座学校。诚如斯言。当世人面对先贤故居,或会在心惕惕中,检讨自己,让美好时光,在虚度中耗费,从此痛改前非,发奋图强,或会在敬意中,以先贤为榜样,做了文化的继承者和传播者。于是,文化得以保存,得以光大`。如处于晓霞山麓白石乡星斗塘的白石老人故居,土砖青瓦,无非一平常农家。而白石老人,木匠出身,坚韧备至,努力追求人生和艺术真谛,四十余岁始学画,却能一步归真,成为世界文化名人。此中奥秘,足以启发人生了。

         然而,世事多憾,先生此行考察的五位名人的故居,除白石老人故居得以恢复,且被列为国家一级文物保护单位外,其他几位先贤的故居,或挪作他用,或只余断垣残壁,或仅有可寻踪影。我望着先贤们的故居,想着这茫茫世界,灯红酒绿,车影如梭,浮风掠影里处处笙歌,却视先贤们毕生奋斗的成就为无物,心底陡生压抑和愤懑。

         创作了《庆祝抗日军胜利》《陕北公学校歌》《抗日军政校歌》等鼓舞人心的大量抗日歌曲,作为连续四届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的吕骥先生的故居,处于闹市-----湘潭市城里头,却不但连一块吕骥故居的牌匾也没有,且一分为三,成了沿江东路220222224三户人家的居所了。真不知道他的家乡人民,有几个在歌厅唱罢我爱你你爱我后,还记得这位音乐大家,记得他为中国人民的抗日和解放事业做出的贡献,记得他为他的家乡湘潭,争回的荣光。

          扬名海内外的黎氏八骏,其在晓霞山腰的故居,只能看到黎锦明故居几字。只不过此黎锦明故居,已非彼黎氏八骏故居了,而是黎锦明先生后来建的居所,已无法使人联想到黎松安夫妇怎样使八子成骏。而黎松安为培育八子成骏所创立的杉溪学校,已是风雨飘摇,仿佛之中,随时都会坍塌,成为一片废墟。便是这残喘嘘嘘的杉溪学校,和似是而非的八骏故居,也是在湘潭市文联和当地村民的共同保护下,才苟延至今。当有人问先生,对黎氏八骏故居有何感言,先生说:八骏对国家的贡献非常大。八骏故居,争取不到国家级保护,也要争取到省级、市级吧。便有人回答,就是县级文物保护单位,也尚在审定之中。

         毛泽东的同学,被称为革命诗人的肖三,其在湘乡横铺的旧居,除了那口水井,已荡然无存。便是那口水井,亦在他人屋后,井边有粪池相依,四周有野草萋萋,井里则蓝藻叠着蓝藻。而另一番景象却是,东山书院墙上高悬着的肖子升和肖三兄弟像。讲解员谈起肖子升和肖三,不无自豪。就如湘乡人民,历数湘乡人物时,说起肖子升和肖三,顿生自豪一般。我无法知道,那口水井里层层叠叠的蓝藻,以及井边相偎相依的粪池和四周萋萋的野草,听到这些自豪之声,作何感想。

         被称为著名现代小说家和儿童文学作家的张天翼,故居在湘乡井坳。张天翼的远房族亲,说起张天翼故居,不无伤感。其大小十八间的故居,在一九六九年至一九七九年十年之中,左拆右拆,已只余下彼此不再相连的两排各自独立的横屋了。而呈现在先生和我等眼前的横屋,因年久失修,也早已是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我不知道,当先生看完这五处文艺名人故居,作何感想。我没问。我不想问。先生总是一言不发,表情沉重,仿佛若有所失,若有所思。我如果问,抑或便戳痛了先生的心。但,我想,既然先生说了,每一座名人故居,都是一座学校,那么当我们湘潭境内这种学校,五失其四,恐怕是先生始料不及的。

         428下午,先生一行,去娄底了。我默默地祈求上苍,先生在娄底和其他州市看到的文艺名人故居,不再有五失其四的情景。

(吕骥故居,修沿江风光带时,被建设者一二三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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