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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是一个小气鬼


我不是一个手头宽裕的人,因为要供房,我一直过着缩手缩脚的生活。8月底,女儿笑笑上幼儿园的学费,我搜刮完手头所有银行卡的余额,才勉强凑齐。

笑笑生病后,因为亲友和许多陌生网友的支持,我突然成了“有钱人”。我很是感动,也很是惶恐。因为,许多慷慨解囊的朋友,活得比我还拮据。甘肃天水有个老杨,在深圳沙井打工,他与我素不相识,只是我公众号的读者,常常留言与我讨论文章得失,但从来不打赏,因为他没什么钱,给多了他心疼,给少了他不好意思。9月初,老杨请假回了甘肃,他女儿考上了天津的一所大学,他要去送一送。得知我女儿生病住院,老杨打了电话来,给我打气,说只要我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开口。然后,老杨到邻居的苹果园里亲手摘了一箱最好的苹果,先扛到天津,再扛到深圳,送到儿童医院笑笑的病房里,他说,他是给笑笑送平安来的。老杨八千里送平安的善举,让我此刻想起,依然禁不住鼻子发酸。点点滴滴汇聚到笑笑身上的关爱,都是人间最质朴最厚重的善良之心,我乱花一分钱,都是对良心的亵渎,我不能诚惶诚恐。

不是十分必要,我不敢轻易开车了,因为车子烧的每一升汽油,都是朋友们捐助的。我盘算着把车子卖掉,那是一辆将近10年开了10万公里的别克HRV,大约能卖得两三万块钱,值钱的是车牌,深圳车牌拍卖均价似乎已达四五万,如果有人信得过我,愿意以我的名义买车,我六万块钱连车带牌转给他,应该也算公道。有意者请关注我的公众号后留言。

我开始尽量选择坐公交车(很少坐地铁,因为地铁票价贵一些,还不能一路看风景),从儿童医院到我家所在的深大北门要坐M372,很巧的是,深大北门正好是票价分段点,从儿童医院到深大北门票价3元,到科技园则是2元。于是,我买票只买到科技园,然后,走一站路回家。提前一站下车,有两大好处:其一、近段时间我缺少锻炼,而步行是最好的锻炼方式;其二、从科技园步行回家要经过基督教侨城堂,我可以顺便到教堂里坐一坐,让郁闷的心静一静。得了有益身心的两大好处,还能省一块钱,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牛B的小气鬼。

还有,不是十分必要,我和文芳一般不吃晚饭了。我没有以此宣扬自己如何可怜巴巴的意思,不吃晚饭,是许多朋友正在践行的健康生活方式,我和文芳在笑笑生病以前,就不怎么吃晚饭,但饿慌了就会忍不住大吃大喝一顿。如今,文芳长居医院陪护笑笑,我则单位、医院、家来回蹿,我们没有条件没有机会大吃大喝了,正好可以让自己狠下心来彻底不吃晚饭,饿了就喝一杯水,还是饿就再喝一杯水。

节俭的低调生活,还是让我不得安宁。笑笑生病之前,我发表在公众号里的文章,也能得到一些赞赏,但通常是几十块、几百块,而现在,常常能收到上千块,这当然不是因为我的文章写得好了,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所以,这钱我拿得不安,花得不安。

9月21号,我清点笑笑生病以来的公众号赞赏款,共计32821.6元,再三掂量,我决定拿出其中的30000元,捐助10个有需要的白血病患儿,让朋友们的爱心作用最大化,零头2821.6元则给笑笑治病。毕竟,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实在没钱了,还有房子可以卖,而有些困难的白血病患儿,他们需要帮助,更需要人间温暖坚定信心。我没和文芳商量,就把自己的决定写进了9月22号发布的“遗书”。

文芳很生气,她不能不生气。许多白血病患儿的爸爸,在孩子生病之后,一直在挖空心思翻跟斗筹钱,筹钱,筹钱,一些有本事的爸爸甚至能在治好孩子的病之后,不大不小地赚一笔。就在前不久,儿童医院发生了一件不尴不尬的事儿,一个好心人路过儿童医院,想捐两千块钱给一个白血病患儿,他来到血液科,满眼都是可爱可怜的小光头,不知道把钱给谁好,看到走廊上的临时病床上躺着一个刚进来的孩子,特别惹人怜爱,好心人就决定,钱就捐给这孩子吧。在社工的指引下,好心人把钱存到了该患儿的住院账户上。有意思的是,该患儿只是疑似白血病,经过检查后,确诊只是普通的贫血,就出院了。出院之时,患儿家长要求把好心人捐助的钱退给他,医院方面则坚持,这钱是捐给白血病患儿的,既然他的孩子不是白血病,就应该转给其他有需要的人。为此,患儿家属还和医院闹得很不愉快。

这个世界上,许多人把不该拿的钱往自己怀里揣,而罗尔你,女儿病了你不到众筹网去募捐,还不让朋友发起募捐活动,也不走正常渠道到社区工作站申请大病资助,又不找主管单位深圳投控去哭求支援,你穷得吃个盒饭都要掂量贵不贵,你要面子不求人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把朋友捐给女儿的救命钱捐出去,罗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默默地任由文芳数落,我知道,她数落完了,就会想通的,她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就因为我俩臭味相投,当年才会在大沙河公园跑步时跑到一起来,相识不到两个月就结了婚。

果然,文芳叨叨叨说了一阵,也就不说了。默默地开始留意,身边的白血病患儿谁最需要帮助。我们已经捐助的宋初夏和欧芷晴小朋友,就是文芳选定的。

我捐助白血病患儿的事儿公布后,网上许多遭遇困难的人都找我来了,各有各的难处,归结到底,希望我能奉献一点爱心,给点钱。好几次,我差点要给钱了,打开微信钱包,手一哆嗦,犹豫了,我不知道对方是谁,说的是真是假,我要是糊里糊涂把女儿的救命钱给了一个骗子,我就是一头猪啊!

我一直是家里的独裁者,捐钱我说了算,捐给谁还是让文芳说了算吧。

所有网上不知名的求助者啊,对不起,我让你们扫兴了,请原谅我是一个怕老婆的小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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