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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什么鬼??
现在我和毛豆的代沟真的赶上马里亚纳海沟了!
比方说,
我现在完全Get不到他的笑点!
经常毛豆笑得东倒西歪的时候,我却觉得:
这孩子傻了么?!
有什么好笑的?!!
这是什么烂梗啊!!!
我发现毛豆的笑点全部来自于B站,B站是他的快乐源泉啊!
我举几个他最近的笑点:
——“鸡汤来了!”
知道这个梗的请举手!
毛豆经常大声喊一句“鸡汤来了!”然后笑到抽风。我在B站搜索“鸡汤来了!”,结果看到无数相关视频:
难怪说"鸡汤来了!"血洗B站!
毛豆兴致勃勃地给我找了原视频,出自电视剧《激战江南》的片段:
代号“穿山甲”的特工老冯打算在鸡汤里面下毒来毒死司令员。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特工身份已经暴露。 为了掩饰现场的尴尬气氛,老冯端着毒鸡汤夸张地说道:“欸哈哈哈哈,鸡汤来咯!”
他边看边乐,我却毫无感觉!就这么一句来自抗日神剧的平平无奇的台词,竟然激发了无数鬼畜爱好者的创作热情??!UP主们上传了一波一波的魔性“鸡汤来了!”视频,达到了洗脑的程度。
——电摇小黑人
毛豆兴奋地时候会突然来上一段蹦迪,姿势像触电一样。有时和小伙伴一起群魔乱舞,都是一样的动作,跳得花枝乱颤乐不可支。我一看就知道这个姿势是有出处的,豆哥打开B站,给我看了一下原版。
这又是什么鬼?!
毛豆给我安利,这是电摇火柴人。好家伙,这个小黑人在B站也是非常火!各种鬼畜视频中随时能跳出这俩黑疯子一顿乱舞。
我搜了一下这个动图的来源:出自外网的短视频博主Cyranek在网络上分享的一个魔性斗舞视频,但随着网友的鬼畜二次加工,显得极具挑衅嘲讽的意味,于是被称为电摇嘲讽。
——“杰哥不要!”
毛豆经常模范台湾腔说这句话:
我:毛豆,去洗澡! 豆:杰哥不要! 我:去写暑假作业! 豆:杰哥不要!
还有“我超勇的好不好?”、“让我看看!”也经常挂在嘴边。
这些台词和镜头其实都出自台湾省的一部青少年教育宣传片——《如果知道男生也会被侵犯》。这个片子莫名其妙成为鬼畜视频的素材,几乎影片中的每句台词都成了鬼畜区的经典,玩出了无数的梗。
这些在我看来没有意义又粗制滥造的鬼畜视频就是对年轻人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毛豆看这些视频经常一看两三个小时。
这就是Z世代的审美偏好?
这是什么恶趣味??
TWO
Z世代的恶趣味:鬼畜视频
我对任何让人成瘾的东西都保持警惕,同时,更为了跨越马里亚纳海沟,我研究了好几天的鬼畜视频,综合各种定义,简单来说:
鬼畜就是通过对严肃正经话题进行解剖后通过重复,再创作等形式用以达到颠覆经典、解构传统、张扬个性、强化焦点、讽刺社会的一种艺术形式。
反正鬼畜视频正如其名,“像鬼一样抽搐“,凸显出以“神经折磨”为乐的特点。
我看了B站几个鬼畜视频,竟然有点上头了~
鬼畜视频虽然毫无逻辑可言,但给我的感觉就是,解构严肃、草根、自由;看完没有引发任何思考,只让人觉得解压和轻松。
我突然想起来,咱年轻的时候,也好这一口啊!
——比如说2005年的后舍男生。其对口型表演的后街男孩的《I Want It That Way》视频,不仅在国内各大论坛竞相传播,且被上传到YouTube,成为刚刚兴起的YouTube平台上的亚洲榜单第一。
——在土豆网时代(2000-2009年)火爆全网的的《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以无厘头的旁白、不正经的法制节目叙事、天马行空的视频分接,让其下载量比原片——陈凯歌导演的《无极》都高。
那时还没有"鬼畜"视频这一说,但这种“恶搞”颇受我们年轻一代追捧。
所谓恶搞,顾名思义,就是恶趣味+瞎搞。
我又想起再古早一点的网络神曲:《大学自习室》《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也是年轻人相当喜爱的,跟后来的恶搞和鬼畜视频有着一脉相承的味道。
《大学自习室》flash截图
《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所不同的是,当年流行的这些网络神曲虽然也在解构严肃,但并没有脱离主流叙事太远,虽然一样被年轻人所追捧,但算不上反叛,中年人看了也能会心一笑。
而现在的鬼畜视频,反叛而生,娱乐至死。
THREE
鬼畜:后浪的语言
接着,我追溯了鬼畜的来源,然后,我发现我掉进了马里亚纳海沟里爬不出来了。
在中国大陆,音MAD早期又称为鬼畜。音MAD,是一种使用素材中的乐器对所选BGM进行演奏的视频形式。原因是早期由传入中国的知名音MAD《最终鬼畜妹フランドールS》中的“鬼畜”略称被广泛使用。
好难懂!直接看不懂!我又搜了一下“鬼畜界鼻祖”作品:
《最终鬼畜蓝蓝路》片段
你看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神经兮兮的?有兴趣的可以搜完整视频欣赏,可能会脑子抽筋。
早期的鬼畜就是音MAD,音MAD的本质决定了这是一个很难让一般大众所理解和接受的视频类型,决定了鬼畜的小众属性。
咱不懂就对了!因为鬼畜视频的主要目的本来就不是娱乐大众。
所以,我真欣赏不了,我猜毛豆也不欣赏不了。毛豆沉迷的是已经走向大众化、高度娱乐化的鬼畜作品。
鬼畜在发展过程中逐渐异化,成为了与音MAD不同的视频类型。
现在鬼畜到底是什么?可能很难定义。但作为一种亚文化的变体,鬼畜的精神,无疑包含着年轻血液里暗黑色彩的叛逆感。
对于年轻人而言,他们总是要制造属于自己的时代语言。00后的时代语言就是鬼畜。
而鬼畜,不仅是B站最早的标签之一,也是B站早年间吸引用户的重要来源,更是B站独有文化氛围的建构者。在B站上,搜索鬼畜,光是上千万播放量的就有100多个。
UP主@伊丽莎白鼠几年来,仅凭借80多部鬼畜作品,就获得了670多万粉丝,5、6亿的播放量。
在短视频时代,Z世代们只需要一句“鸡汤来了”、“杰哥不要”,就可以迅速对上暗号,在他们的群体里找到归属感。
而对于我们——Z世代的广大家长来说,要体验一下什么是代沟,可以试着打开B站的鬼畜专区——这是我们看不懂、也进不去的世界。
我尝试去理解——年轻人之所以喜欢中老年人看不懂的文化符号,是因为这里可以成为不被凝视、从而自由发挥和无拘束表达的平等地带——一如我们当年所向往和追求的。
出生于09年的毛豆,自然是鬼畜视频的受众群体。
我不排斥后浪们抱团浪,毛豆的B站会员是我亲手帮他注册的。
FOUR
也是被流量绑架的一代
但鬼畜,也在反向塑造着年轻人。
90后网友们应该还记得,2015年2月20日,在美国读书的UP主@绯色toy,运用鬼畜剪辑制作的新视频《成龙—我的洗发液》,让一声魔性的“duang~”,瞬间响彻全国。
爆款效应加持下,鬼畜从小圈层真正进入了大众层面。2015年结束后,B站的注册用户数量从800万涨至2400万,增加了近200%。
自此,次元壁被打破了。大量圈外创作者嗅着流量来,让这一小众文化圈子,开始出现在公众目光中。这也逐渐改变了鬼畜专区的生态,从前UP主圈地自萌,现在追逐流量。鬼畜原教旨主义者们纷纷感慨:
这个节点,也是以电竞游戏圈为主的网络主播乘势而起的时刻。毛豆最爱刷的鬼畜视频,不少都是游戏视频的二创。
遵循算法逻辑的短视频,给年轻人贴上某种标签,然后让你成为某种类型的受众。给观看的年轻人制造了越来越牢固的信息茧房。
几秒之内直抒胸臆的直白短视频,遏制观看者必要的思考。自然而然,观看者就在无意识之中被洗脑了,无意识的加入了造梗狂欢。
这就是为什么,不懂鬼畜的人也会沉迷其中。因为,小众亚文化走向大众化、娱乐化了。
“大众文化是一种宰制性文化,是一个被商业意识形态操纵的堕落风景。”——《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杰姆逊著
就像网红,走了一茬又来一茬;就像鬼畜,它号称要解构流行文化,却变为了流行文化本身。
崇尚虚无、躺平摆烂的年轻人,却又十分需要这种快餐式文化的填补。
此时,沉迷于鬼畜视频的年轻人跟抱着手机刷抖音的中年人并无本质区别;B站的鬼畜内容与抖快的土味视频,也没有多少本质区别。
年轻人想夺取文化的主导权,而不是像中年人一样被社会所规训。殊不知,流量和平台早已夺取主导权,以使其更符合商业利益和监管刚性。
大家都是被流量绑架的,都在一个消费主义的坑里。
“鸡汤来了"的主角穿山甲,一个抖音气质的中老年男演员,靠鬼畜视频莫名翻红,已经成为B站顶流,顺势成为了up主,在专属于年轻人的平台完成了商业变现。
当然,这无可指摘,演员和平台双赢。
只是,人们快速刷着无穷无尽系统推送的短视频,却难以察觉时间的消逝和内在的消耗——离内心的精神世界愈发遥远,处于一种烦躁和不安之中。
写在最后
毛豆最近说自己也要做UP主,专门做游戏视频。
我挺高兴的,很支持,因为他是很有创意、很有想法,动手能力又比较强的孩子,适合做内容创作者。
可是,他一共就忙了两个晚上,录了不少游戏视频的素材,然后热情就迅速衰减了,我到现在没见他上传作品。
我说,剪辑视频是不是很麻烦?!当UP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说,是。
是的,剪辑视频哪有躺平刷视频来得爽?!
然后他再也不提当UP主的事了。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但浮躁的心态,会杀死兴趣。
不光是做视频,任何需要沉静下来,需要忍受寂寞和枯燥,踏踏实实去学习,而且暂时看不到收益的事情,毛豆都会畏难抗拒,或者浅尝辄止。
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
大多数年轻人在鬼畜娱乐中,实质上处于一种矛盾状态:既无法尽情地发泄其叛逆、颠覆的精神,也无法实现心灵的自由和内在自我的平静。
“人类无声无息地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心甘情愿。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 ——《娱乐至死》尼尔·波兹曼著
我,最终也没有跨越马里亚纳海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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