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20世纪40年代,钱钟书还没写小说成名前,杨绛就以剧本《称心如意》和《弄假成真》声名远播。当时,上海正沦陷于日军的铁蹄之下,风云多变,世道艰难,为了生存,杨绛一边做小学代课老师,一边利用空闲时间写剧本。那时,她刚三十而立,却有着一般女作家少有的诙谐、幽默和豁达心境。她冷静、慈悲地描绘着自己笔下的众生相。那些形形色色的小人物,或真实,或虚伪,或可怜,或可憎,或狡猾,或无辜……她一视同仁,不分厚薄,她懂得:这世上,苦衷是人人都有的伤痛。杨绛的喜剧,语言清丽不粗鄙,内容捧腹不粗俗,冷眼观世事,却又蕴含着温情。柯灵曾说,杨绛的笑是用泪水洗过的,所以笑得明净,笑得蕴藉,笑里有橄榄式的回甘。
如果说杨绛的剧本有着橄榄式的回甘,那她的散文则有着绿茶式的清冽与幽香。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繁复的修辞,洗净铅华的朴素文字中,自有一种深沉的温度与独特的韵味。钱钟书曾自愧不如地说道:“杨绛的散文比我好,她的散文是天生的好,没人能学。”他对杨绛说:“照常理讲,我应妒忌你,但我最欣赏你。”就连女儿钱媛也这样公正地评价:“妈妈的散文像清茶,一道道加水,还是芳香沁人,爸爸的散文像咖啡加洋酒,浓烈刺激,喝完就完了。”钱钟书听完大笑,这是一种心悦诚服的笑,是一种引以为豪的笑。在这世上,没有谁比钱钟书更懂得欣赏杨绛的睿智和才华了。
即使到了晚年,杨绛依然精神矍铄,笔耕不辍。在92岁高龄写下了散文回忆录《我们仨》,一个寻寻觅觅的万里长梦,一个单纯温馨的学者家庭,杨绛用简洁深情的文字,向我们娓娓道来一家三口聚散悲欢、风雨相守的故事。没有断肠的词句堆砌,没有凄凉的情感渲染,可那句一咏三叹的“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不知触痛了多少人的心,润湿了多少人的眼。
她经百年荣辱,历百年故事,却始终坚守内心的淡定从容。她用一支朴素的笔,书写明净坦荡有情有义的故事。她携一颗澄澈的心,走过悲欣交集冷暖交织的岁月。她的人生,就是一本厚重隽永的书,值得后人去捧读,回味和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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