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摔伤了,这次不知能不能挺过难关。
儿女外甥孙子们纷纷回乡看望她,外婆自言自语地说,“七十三、八十三阎王不叫土里钻”。一番话说得大家心酸。
年近73岁高龄的外婆,在一次串门时不小心滑倒了,手也骨折了,生性勤劳的她“被迫”闲了下来,原本硬朗的身体也日渐消瘦。在城里居住的舅舅还有我母亲三番四次想接她去城里享福,无论大家如何劝说外婆也不肯去。一来她在城里住不惯。二来她一坐车就晕,吐得一塌糊涂。再者,她平时劳动惯了,不是跑菜地就是采茶,用她的话说,生活生活,人生下来就得干活,歇下来就发慌。平时各家只好隔三差五派人回乡伺候她和外公。
通往城里的路虽然不远,可这次老人受伤一路颠簸,怕她受不了,大伙还是商量着轮流回乡照料外婆。看着儿孙们如此孝顺,外婆眼眶湿润了。她领着我们来到屋里的储藏室,庄重地讲:你们回来一趟不容易,我这个糟老太太也不知能活几天,家里有些东西分给你们吧。
“这个时候,还分啥东西?外婆是不是糊涂了……”我心里直打鼓。舅舅们知道外婆的脾气,都不敢推辞。大舅妈刚抱上了孙子,儿媳处在哺育期,外婆把一只土鸡和一筐土鸡蛋递给大舅妈,让她拿回去为儿媳补充营养。二舅舅血压偏高,身体不好,外婆指着一篮子芹菜和一罐蜂蜜示意二舅拿走,同时嘱咐他少熬夜保重身体。外婆收起脸上笑容,送给三舅舅一把直尺,严肃地说,你是生意人,希望你一把尺子量长短,做个诚信商人。外婆送给我的是一支毛笔和对联,她一字一顿地说:你爱练字,这支毛笔是托村里“刘秀才”从外面捎回来的,对联也是刘秀才按外婆的意思写的,我打开一看,“耕读传家久、诗书济世长”赫然入目。
上过几年私塾的外婆,知书达礼。她给大家分的“礼物”,几乎是各发所需,我们既感动又疑惑,人生七十古来稀,她老人家是怎么知道这些养生、处世常识呢?外公在一旁解释说,外婆经常拉着村里文化人———赤脚医生廖大夫聊天,在他那里长了不少见识。
返城的车上,摸着外婆送的特殊礼物,我心里沉甸甸的,大伙也神情凝重,都没有说话。
外婆愈发老了,可她一点也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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