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逃杀，要么监禁

文章来源：《Positif》No 716

翻译/排版：Siying

校对：pneusq

审稿：Xav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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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致命的病毒就像面对丧尸攻击一样，编剧们一般走两条道：要么是逃杀的路子，要么是监禁的路子。他们的人物要么开启疯狂的逃亡，要么置身于与世隔绝的幽禁，等待着他们必然面临的后果——被追杀或被包围。换言之，其中将会出现绝望的公路片或者“禁闭”那样的封闭空间元素。

萨特《禁闭》海报

电影的时代也是经济全球化和交通工具飞速发展的时代，运动的艺术征服了病毒大规模传播的方式，将此二者看似对立的字眼结合起来，同时还有那些在隔离中静止的人物和在相同环境下推着走的角色。这个环境是对爱因斯坦相对论出乎意料的阐释，如同玛格利特在同年（1937年）的绘画《上帝的愤怒》中展示的，一匹马站在行驶的汽车上疾驰；也如同《辩证法的颂词》，一栋建筑物的窗子向里开着，在窗子的深处看到一束目光，在那其中依然有一个微缩的建筑。

雷内·玛格利特《上帝的愤怒》

在《太平洋航线》（1939年，列夫兰德斯）中，连接上海和旧金山的S.S Arcturus号运送了一个氯中毒的偷渡者。与半路遇上冰山的《泰坦尼克号》不同，本片的危险来自船舱内部，上层阶级关上舱门隔离自己，同时也隔离了在机械仓，病毒在锅炉船员中蔓延，其中“社交距离”的概念和今年媒体的宣传有异曲同工之处。然而《太空大师X-7》（1957年，爱德华·伯恩斯）把作为疫病传播的导火索的概念安插其中：一个宇航员带回的外太空真菌来到地球，先是被带上了火车，接着又上了飞机飞向檀香山。在新的传播方式带来的速度之下，威胁传遍全球。对前者的视觉化呈现从《十二猴子》到《传染病》，都已经在不少电影里都有表现。

电影《太平洋航线》

飞机无疑是上世纪在交通提速方面最有代表性的。然而无论是作为传染病的传播工具还是作为散播病毒的始作俑者，飞机都是脆弱的：在日本的大制作电影《复活之日》（1980年，深作欣二）中，就是由于飞机失事，其中被盗走给美国高层的病毒武器因此泄露，导致一场几乎消灭了世界人口的“意大利流感”。

电影《复活之日》

在《死亡客机》（2007年，斯科特·托马斯）中，另外一种生化武器在混乱中被释放，被感染的僵尸和未感染乘客之间的争斗在航空器异常隔绝的空间中进行，这使得电影难以进行太多动作戏所需的空间变换。《隔离区2 : 终点站》（2011年，约翰·波罗）吸取了它的经验，选择了紧急着陆的方式，让剧情可以在旅客滞留机场的环境下开展。这个变体来自于对第一部此类作品的场景的改变以及《死亡实录》（《隔离区》是它的翻拍版），重新构思了《火星来客》（1978年，比尔·瑞斌），但只不过《火星来客》是在火车站进行了隔离，其中的外星病毒是被运送它的列车员因好奇而释放的。

电影《隔离区2:终点站》

还有两部电影采取了独特的火车布景来串联健康旅客在飞速感染的大环境下求生的剧情。在《卡桑德拉大桥》（1976年，乔治·潘·科斯马图斯）中，一个瑞典的已经感染肺部疫病的和平主义者对世界卫生组织基地进行了袭击，之后乘着火车逃亡。电影对现实主义（只需要停止运送并且隔离旅客）不屑一顾，呈现出双重的封闭空间：全速驶向神秘隔离地点的运送过程中，或是从美国指挥官的角度进行，如上校（伯特·兰卡斯特）来决定所有旅客的未来。

电影《卡桑德拉大桥》

和《夺命列车》（汤姆·格里斯）不同，西部怪异比它早了一年出现：一列火车出发拯救一个所谓深陷霍乱的要塞，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乘客离奇地如同《东方快车谋杀案》里演的那样，一个个死掉。这次的疫病在火车上蔓延，但死亡的人却更少——或者说是以非常间接的方式。因为根据灾难电影（时髦的类型）的规律来说，不可能的选角跟缉毒警的追捕、再婚的滑稽戏码和大量把火车看作是人性缩影的情节作斗争。

电影《夺命列车》

然而，病毒的威胁消失了，疾病痊愈了，但是另外一个危险又降临了，美国政府邪恶的力量加诸于这个小世界上，把电影变成了偏执狂类型惊悚片——另外一个七十年代的流行类型。军队为了消除生物研究的痕迹，把火车开往一个老旧的波兰集中营，军人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查封了火车。军人穿着统一的白色连体服、带着防毒面具在车厢内行进，他们也是病毒在体制内扩散的隐喻：乘客在医生（理查德·哈里斯）的带领下战胜了他们，就如同疾病中的抗体。通过和纳粹集中营世界的类比，（特别通过李·斯特拉斯伯格饰演的一位曾被关押过的乘客表现出来），从火车到铅封车厢的可怕转变展现了人们在所有疫病中面对病毒的焦虑（口罩遮挡了脸上的神情，身体的距离和不信任，隔离与孤立……）：人性、品性以及社交的丢失……

电影《卡桑德拉大桥》

这种人类异化的恐怖毫无疑问地根植于这种电影类型中，而这种类型也把所有感染的主题推向了极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丧尸电影中，被感染比死亡显得更可怕。就像另外一辆韩国的“隔离”火车《雪国列车》（2013年，奉俊昊）一样，《釜山行》（延尚昊，2016年）传递出一个微型的社会。

通过利用最简单的纵向布景（厕所、行李架、玻璃门、排成直线的座椅和窗户……），使得在KTX列车车厢中为了逃避感染群的艰难攀登很快成为了对人性的批判，真的怪物不是那些行尸走肉，而是自私物质的人；无能的统治权力以及冰冷盲目的军队。随着乘客们逐渐失去了他们的人性变成愚笨的僵尸，赢得人性的幸存者们意识到他们只有团结才能活下去。孩子的歌声使得火车上两个最后的幸存者被釜山防线的士兵认定为并未感染，这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釜山周围的情况。而这歌声就像是对人性最明确彰显的艺术表达。

电影《雪国列车》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