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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优之死》 剧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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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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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水,生命如梭。距离上次看话剧,已经过去大半年了。那时看的正是北京人艺2023年重新排演的《名优之死》。


话剧中的京剧
时隔大半年,这部话剧留给我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唯独话剧中的京剧元素,仍然让我记忆犹新。
大幕拉开,首先看到的就是京剧班子在后台忙活。扮着戏的“张文远”和“阎惜娇”边候场、边聊天;角儿迟迟不到,后台经理急的团团转;“出将入相”的帘子后头,不时传来锣鼓声、唱戏声和叫好声。不一会儿,刘振声登场,跟班伺候着洗脸、化妆、勒头;接着,凤仙退场,杨大爷紧跟着就窜了进来……

大幕拉开,“张文远”和“阎惜娇”在戏班后台闲聊

我看过的话剧不算多,只自己觉得:近些年的话剧里,传统戏曲元素在与日俱增。当然,我并不反感这种“中西合璧”。只要“合”得好,合完之后是璧、不是屁,我都双手赞成:弘扬国粹嘛!“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嘛!
论合璧,《名优之死》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作为一个讲述梨园故事的话剧,随口唱上几段京剧,很合理吧?因此,无论是萧郁兰说梨园行的规矩,还是刘振声讲《霸王别姬》的故事,或是凤仙、郁兰跟琴师吊嗓子,还有刘振声和左宝奎给小报记者“演武”,都显得浑然天成,毫不突兀或做作。这就像饺子就酒,泡面加肠,草莓配奶油,咖啡搭爵士一样,双厨狂喜啊哈哈哈哈!

看这刀光剑影,枪花飞舞:可都是真本事!


不仅如此,京剧还作为一条“暗线”,配合着剧情发展,向观众暗示着人物的命运。
第一幕中,凤仙在台上唱的是《玉堂春》:“打发公子回原郡,悲悲切切转回楼门。公子立誓不再娶,玉堂春到院我誓不接人”。《玉堂春》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不用多说:名妓苏三与吏部尚书之子王景隆历经波折终成眷属的故事。——哎,这不就是名角刘凤仙与乡绅公子杨大爷么?姑且不论后来如何,反正这开头确实对上了。
戏中人是玉堂春,戏外人是王景隆吗?
左老板说到“从前这孩子对刘老板倒还好,近来可越不成话”时,凤仙正好唱到“皮氏一见变了脸,她说犯妇害官人,约同乡邻共地保,拉拉扯扯到公庭”。这里似乎指向了凤仙和刘振声之间的冲突。当然,把刘振声类比皮氏有点不太合适,可没准在凤仙的眼里,俩人就是一丘之貉呢!
最后,凤仙下场前唱的是“王公子好比采花蜂,想当初花开多茂盛,他好比蜜蜂儿飞来飞去采花心,到如今朝风暮雨摧残尽,为何不见蜜蜂行”。虽然这“为何不见蜜蜂行”,既不是话剧的结局、也不是京剧的结局;可是推测下来,这大概率就是凤仙的结局。
刘振声唱的第一出戏是《乌龙院》。这出戏讲的是宋江怒杀阎婆惜,其中的宋江正是刘振声。至于阎婆惜是谁、张文远是谁,剧作者的意图再清楚不过了。
右三就是作宋江扮相的刘振声
第二幕的场景是刘振声的家里,所以原作中唱戏的情节并不多。人艺改编后,插入了一段刘振声给凤仙讲戏的剧情。这里讲的就是《霸王别姬》。
虞姬该怎么舞?为什么要这么舞?听老师给你讲一讲。

岔开说一句。在我的印象里——不知道有没有人统计过,如果我说错了,烦请指正——《霸王别姬》也许是话剧中最常出现的京剧了。究其原因,也许是因为京剧《霸王别姬》早已被同名电影普及过了,因而话剧无需再做解释说明,可以“即插即用”。或许是因为男女离别是常见情节,而《霸王别姬》正好非常契合的缘故吧。

说回《名优之死》。刘振声向凤仙讲解《霸王别姬》这一段戏,除了阐明两人对改戏的不同态度之外,我还觉出了一点深意。刘振声和凤仙之间,必然要唱一出“霸王别姬”,这是毋庸置疑的。与话剧更为“暗合”的是:在他俩这出“霸王别姬”里,刘振声已陷入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中,凤仙却兴高采烈地想多挽几个剑花儿。两个人的离心离德,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主创们设计这段情节时,是否真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得而知。我得承认:我很可能过度解读了。

到了第三幕,话剧对原作的京剧剧目做了很大的调整。
在田汉的剧本中,刘振声在第三幕中唱是《打渔杀家》。这出戏讲的是梁老英雄阮小七退隐江湖后,受尽渔霸乡绅与官府的欺压,最后忍无可忍,奋英雄怒杀了渔霸全家的故事。显然,刘振声没能“今夜晚过江去,杀贼的全家”。用《打渔杀家》作为刘振声的绝唱,不是在对应话剧或现实的情节,而是寄托了田汉对未来的期望。
人艺把《打渔杀家》改成了《打金砖》,最后以一出《上天台》演绎了戏里戏外的“名优之死”。《打金砖》讲的是东汉刘秀受郭妃的欺瞒,误杀(或逼死)了几位忠臣良将,最后在《上天台》一出中,遭冤魂索命而死。
《打金砖》确实比《打渔杀家》更契合人物结局;刘秀和刘振声“双重死亡”,也确实更有冲击力。可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也许是这个结局太过悲壮、太过沉重?



剧本
看完话剧之后,我意犹未尽地读了读田汉的剧本。读完之后,发现人艺对原作做了不少的改编。
我认为最精彩的一处改编,就是新增的刘振声给凤仙讲解《霸王别姬》这一段。这一段剧情,不仅让观众们更深入地了解了《霸王别姬》的剧情、人物和情绪,还进一步深化了刘振声与凤仙的矛盾,更让人深刻地认识了“我活着就是为了唱戏”的刘振声。经过这一处改编,人物性格和矛盾冲突都扎扎实实地“立”了起来。由此而论,这一段堪称点睛之笔。
有一部分改编很显然是为了推广传统戏曲。例如萧郁兰背梨园行的规矩、刘振声和左宝奎向王梅庵演示武打动作等;还有将《打渔杀家》改成《上天台》等,前面都已提到过。此外,还有个小细节:话剧删去了刘芸仙,将其戏份给了萧郁兰。这些都可以算是正常操作,可以接受。
芸仙和凤仙的对手戏,改成了郁兰和凤仙


但是,也有一些改编让我感到稀里糊涂、不知所云。其中最令我疑惑的就是:刘振声对于改戏的态度,在改编后变得有点自相矛盾了。
按田汉的本意,刘振声是一个创新派。他愿意唱新戏、愿意认认真真唱新戏——“新戏跟我们开路,更不应该马虎”。他也愿意改老戏——“他时常把一些不合适的词儿给改了,台底下年轻的观众很欢迎,守旧的先生们就不大赞成。坏蛋们就利用这些不明白的老先生们来反对他,说他不守规矩,破坏老戏”。在唱《打渔杀家》时,刘振声就把“他本江湖是豪家,荣华会上也有他”改成了“他本江湖二豪家,大战辽寇也有他”。说不定,这样的刘振声还会鼓励凤仙多挽几个剑花呢!
然而,改编后的刘振声,对创新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在戏台上挂着金灿灿的“守旧”匾额,他还坚定地表示“只愿把祖师爷传下来的'玩意儿’原汁原味地再传下去”(大意,原词记不住了)。这样看来,刘振声似乎变成了一个顽固的保守派了。
可是另一方面,刘振声也表示“改戏?可以。但是你得知道过去为什么这么演,如今又为什么要改”(也是大意)——似乎他这个保守派,也还算比较开明的嘛?
在创新与保守、顽固与开明之间,我摸不清楚人艺到底想说什么。想说“支持守旧”吗?用创新的方式,把一个创新派改成守旧派,以此来支持守旧,这多少有点讽刺。要说“鼓励创新”吗?那为什么把刘振声改成这样一个守旧派呢?百思不得其解。

主要场景一览。我记得台上有块“守旧”匾额的啊,怎么找不到了呢……



还有给左老板加的一段戏,我也想不明白原委。
原剧本中,刘振声和琴师讨论到各行各当组织联合会时,只说了一嘴“从前咱们唱戏的靠大人先生们保护,可他们总是嘴里说得好,骨子里看不起咱们,吃咱们的。现在该咱们自己联合起来保护自己了”。改编后,这里加了一段左老板来找刘振声借钱的情节。加入这一小段是为了什么呢?也许是为了更全面地表现刘振声的人品?也许是为了更细致地表现当时戏剧界的惨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一笔似乎都有点太轻描淡写,甚至略显画蛇添足。
若说是表现刘振声的人品,那似乎有点床上叠床。刘振声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左老板、萧郁兰、戏班经理等人的口中,从刘振声自己的一言一行中,都已经交代得清楚明白、叫人心悦诚服了。左老板借钱一事,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新的补充。
若说是表现当时戏剧界的惨状,又似乎不符合整体上的改编方向。前前后后几段改编,几乎没有一处是为了表现这一点。这里飞来一笔,未免突兀。更何况,田汉作为当时人写当时戏,都没有加这一段来反应当时的社会,为什么我们后来人反而要加呢?
给左老板加戏,不知为那般。

主创
本场演出前两周左右,任鸣导演溘然长逝,更为这话剧增添了几分悲剧色彩。令人欣慰的是,主创们接过了前辈的接力棒,相信任鸣导演也能含笑九泉了吧。
刘振声的扮演者闫锐、左宝奎的扮演者刘宸,还有上了场的琴师赵宇、没上场的鼓师等,很多主创都是科班出身。虽然闫锐已多年不唱京剧,而且是从本行花脸改唱老生,但是身上的功夫一点不含糊。刘宸、赵宇更是重量级外援,从唱念做打到吹拉弹唱,无不令人大呼过瘾。
三位梨园弟子齐聚人艺舞台
闫锐不仅是主演,还是本剧的导演之一。我翻了翻他的履历,嗬,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从6岁上春晚唱《铡美案》,到22岁考上中戏导演系,毕业后进入人艺,到如今已参演了近30部戏。如今正值年富力强,俨然成了人艺新的台柱子。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京剧话剧一锅烩”的好戏。


扮演女主角凤仙的李小萌是学钢琴出身,没有戏曲功底。不过看她的“虞姬舞剑”、“贵妃醉酒”,颇为有模有样。相信在台下也付出了不少的汗水。有意思的是,李小萌这扮相极美而功夫“平常”的演绎,却也有意无意间暗合了她“不在'玩意儿’上用功夫,专在交际上用功夫”的角色特点,真有点无巧不成书啊!
李小萌的身段,有模有样

杨大爷的扮演者是杨佳音。远远望去,我觉得他很有几分像古天乐哈哈哈哈。田汉笔下的杨大爷是一名“流氓化的绅士”,我觉得杨佳音演出了一个“绅士化的流氓”:看皮囊衣装还人模狗样的,看行事却下三滥之极。演坏蛋演得人牙根痒痒,演员功力可见一斑。

右边那位,一打眼是不是有点“平平无奇”……?


萧郁兰……好像是伍宇辰柠扮演的。时隔太久记不清楚了。印象最深的是第二幕里,刘振声给凤仙讲戏时,站在一旁的她耳朵里听着、手上练着,一字一句一招一式自己揣摩,小小细节中可见她花的心思。到自己练功时,看她一脸委屈又倔强的劲儿,偏又细胳膊细腿的美人灯把式,真让人担心她会一跤摔到地上哭起鼻子来。对了,B站上还有她拍的《名优之死》幕后vlog,有兴趣的话不妨去看看。
像不像老师给尖子生补课时,在一旁疯狂抄笔记的你?
其它
刘凤仙是刘振声一手带出来的“角儿”。当初,凤仙“是从小就卖给人家当小丫头的,时常给她太太打得满屋子转。有一回她失手打碎了她太太的一个玉钏子,一想这可没有命了,才逃到外面来。她又没有亲戚朋友可找,就躲在人家屋子后头哭。这给刘老板看见了,可怜她,把她收留在家里,替她出钱请师父叫她学戏,老板也亲自指点她,跟她制行头,在她身上真没有少花心血”。如今呢?“近来可越不成话了”,越来越不好带了。
怎么个“不成话”呢?主要是两个方面:改戏,以及跟杨大爷厮混。
改戏:守旧还是创新
凤仙想改戏,不仅体现在她总想唱高音,时不时就“飙”上一嗓子;更集中体现在了她在《霸王别姬》虞姬舞剑那一段里,让虞姬多挽几个剑花。这里面固然有取悦观众的意思,但我更觉得,凤仙想改戏主要是因为高音越多、剑花越多,喝彩就会越多;喝彩越多,她刘凤仙就会越红。

人红则贵嘛,不寒碜。

可这些,都不是刘振声教给她的。在刘振声看来,“守旧”比“创新”更重要。祖师爷传下来的戏,一招一式都有它的道理,一句一字都不能瞎改。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只愿把祖师爷传下来的戏原原本本地再传下去。

当然,刘振声也没有把话说死。他明白提出来:要改,可以,但是得先弄明白原先为什么这么演,还得弄明白现在为什么要改。例如虞姬舞剑这一段,当时项羽已经陷入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境地,虞姬为了给楚霸王鼓舞士气,才在万般绝望之中强打精神,舞上一段剑。在这样的情境、情绪下,让虞姬像凤仙设想的那样,兴致勃勃甚至兴高采烈地多挽几个剑花,不合适。


岔开说两句。作为一名程序员,我太赞成刘振声说的了。我们程序员每天都要见到各种“祖传代码”。这些“祖传代码”常常令人牙根痒痒,恨不得一句一字全都改掉。这个时候,刘振声说的“要改,可以,但是得先弄明白原先为什么这么演,还得弄明白现在为什么要改”,简直就是我们进行重构的金科玉律。
同样的,作为一名程序员,我也常常看到像凤仙这样的人。例如,看到“祖传代码”后,几乎人人都想改之而后快。但是怎么改呢?有人言必称微服务,有人言必称中间件,有人言必称高并发高性能。可是,对于祖传代码到底存在什么问题,“言必称”的东西是否真的能解决这个问题,这些人往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归根结底,很多人“言必称”这个、“言必称”那个,只是在高谈阔论、自抬身价,而不是为了解决实际问题。就像凤仙一样:口口声声改这里、改那里,只是为了让自己更红,而不是为了让“玩意儿”更上一层楼。


言归正传。前面已经说过,在田汉的剧本原作中,想改戏、常改戏的并不是凤仙,而是刘振声。人艺做这样的改编,我觉得,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动不动就飚高音,在前几年的唱歌类节目中比比皆是,听得我都快吐了。记得当时就有人吐槽:这哪儿是唱歌,简直是在比嗓门。不过,近来是否依旧如此,我不是太清楚。至于演戏时不在乎角色和剧情,只想让自己更红,不就是那些立人设凹造型的偶像们天天在做的事情吗?哪怕扮演艰苦奋斗中的八路军战士,也要皮衣油头护肤品,瞪眼嘟嘴跺jiojio,生怕让自己的大明星形象受到一丁点影响。这是演戏吗?在《名优之死》中挂出“守旧”匾额,我想,人艺也是针对这些现状有感而发。
至于改戏……对刘振声这样“我活着就是为了演戏”的演员来说,演戏是一种“生命的艺术”,需要不断“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断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果不改戏,如果永远因循守旧,又怎么做到“更进一步”呢?另一方面来说,任何一门“生命的艺术”也都要延续其“艺术的生命”,要寻求市场的认可和自身的传承。否则的话,一门没人愿意看、没人愿意学的艺术,又有谁愿意为它倾注心力,又怎么能薪火相传代代不绝呢?然而,一代人有一代人愿意看、愿意学的东西。如果艺术本身不能“与时俱进”,它也难逃被扫进垃圾堆的命运。我觉得,这就是为什么守旧的刘振声也支持“想清楚了再改”的缘故吧。

那么,人艺可以把刘振声这样一位改革派角色改编成了保守派,别人为什么不能把粗布衣服摞补丁的八路军战士改成皮衣油头护肤品呢?这不也是一种改戏,也是在当今时代背景下延续“艺术的生命”吗?
刘振声虽然只说“要想清楚为什么改戏”,实际上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可以因戏而改,不能因人而改;可以为戏改戏,不能为人改戏。很多艺术家甚至可以做到“为戏改人”、“千戏千面”,而不是“演什么都是自己”。他们是真正对得起“生命的艺术”的五个字的人。如果只是为了立人设、捧臭脚,而把人物、故事改得面目全非,那么抱歉,这样的东西绝对不会有生命力,活该被唾沫活埋。
诚然,要成角儿、要更红,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人是一切社会活动的目的,唱戏的目的是让唱戏的人衣食无忧、大红大紫,这种观点也没有错。不过,人既是社会活动的目的、同时也是其手段,这二者不能偏废。如果只强调目的而忽视了手段,例如唱戏的人“偏不在玩意儿上用工夫,专在交际上用工夫”,那就又回到前面说的:这样的东西绝对不会有生命力,活该被唾沫活埋。
跟杨大爷厮混:人,还是物?
要说改戏,还算凤仙把心思放在“玩意儿”上。可是,跟杨大爷厮混,就真的太“不成话”了。
虽说“有甚于画眉”,可你俩……
为什么这么说呢?且不说作者田汉给杨大爷的人物设定就是“当地流氓化的绅士”,也不说剧中左老板评价杨大爷“社会上有了这种人,就像家里有一窝小耗子似的,什么好东西不给破坏完”。我们只来看看杨大爷都做了些什么,就知道为什么说跟他厮混实在太不成话了。
杨大爷给凤仙做旗袍、送“头面”,这还算是泡妹子的正常手段;他让自己手下的小报刊文吹捧凤仙,也可以算是有钱人泡妹子的正常手段。但是,勾得凤仙不肯待在家里练功,跟自己跑到吴淤去;还勾着凤仙不顾梨园禁忌跟自己一起喝酒;更在明里暗里、后台上小报上踩刘振声;最后破口大骂“大不了一个臭唱戏的,好大的狗胆!看你还敢在我们这码头混!”,直至最终气死刘振声。杨大爷这些所作所为,是为的什么呢?“不是打她的坏主意,莫非真爱她的艺术”?
在杨大爷这一拉一踩之下,凤仙也逐渐的把刘振声的教导丢到了脑后。她不再依靠台上功夫安身立命,转而依赖杨大爷的吹捧和在小报上发照片,来博取“色艺双绝”的名声。可以想见,长此以往,凤仙多半会失去自立能力,成为杨大爷的附庸。到那时,刘凤仙是成为当红名角,还是明日黄花;是做新人笑,还是成旧人哭,全看杨大爷的心情或良心——不过这人多半是没有良心的。等到他把凤仙弃如敝履时,凤仙和小猫小狗,甚至手机茶杯这样的物件,又有什么分别呢?
按说,凤仙入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色事人者”的前车之鉴,就算没见过,也总听说过吧?她为什么要把刘振声传授的“玩意儿”抛诸脑后,心甘情愿地去当杨大爷的“玩意儿”呢?我猜,凤仙如果不是太天真,以为自己遇上了真爱;就是套路深,打算利用美色从杨大爷手中淘到“第一桶金”。这样,就算被杨大爷弃如敝履,只要攒够了钱,总比做戏子强吧——那个年代的戏子可不是现在明星。在第三幕中,刘振声骂凤仙是“出卖自己的东西”,凤仙还回嘴说“我怎么出卖自己了”。从这一段来看,凤仙并没有利用美色淘金的算盘,单纯就是傻白甜太天真,中了杨大爷的道儿。


不管是太天真还是套路深,刘振声骂得都没错:这就是在出卖自己,就是在赤裸裸地拿自己当物件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把人当做物件,更不能把人当成商品。刘振声上台唱“玩意儿”,是靠后天学习的技艺吃饭;凤仙给人当“玩意儿”,是拿先天得来的身体换钱。用身体换钱,这还不是“出卖自己的东西”么?刘振声还是骂轻了。

话说回来,先天与后天是否能成为人与物的分野,我也拿不准。重庆的“棒棒军”、泰山的“挑山工”,不也是在卖把子力气吗?抽脂、隆胸、垫鼻子、开眼角之后,还能算“先天”的吗?不过,这话有点远,按下不表。



田汉的时代,不仅艺术被“零落成泥碾作尘”,更是“乱离人,不如太平犬”。他写下这样的剧本,也是对那个时代的控诉。人艺再次将这部话剧搬上舞台,我相信,也是有社会现实意义的。有兴趣的话,不妨找机会去人艺看看话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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