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了一天雨，天气预报近几天还有雨。我不认为此时下雨为好雨知时节，不违农时，麦口跟前下雨，影响小麦收割。朋友圈、微信群到处都喊你回家收麦的段子。看着那些熟悉的照片，我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收麦的场景。
城市里的学生可能不知道还有一个假期——麦忙假，农村出来的学生不但知道这个假期，而且是必须参加农业劳动的假期。麦忙假很忙、很累，必须抢收抢种，忙活大半年全靠这几天的收成。这一时期，或许是中原农民最为纠结的季节，下雨早了影响收麦，下雨晚了影响种秋，下雨正当时方为风调雨顺。
夏收夏种夏管，俗称三夏大忙。收麦前，先造场。造场不难，但很累人。造场时，选一块适合的麦地，把成熟的麦子连根薅掉，用铲子将地铲平，晒上适量的水，套上牲口，拉着石磙，石磙后面挂个耢枝子（柳条荆条捆成把压上泥土），一圈沿着一圈地压，不到一个下午就能造一个干净平整的场。
造场是收麦的前凑，割麦，拉麦，摊场，翻场，打场，起场、扬场、垛垛等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做精细，作为男人必须全活，要是不会，有作难的时候，为啥？都在忙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有等别人忙完了才能过来帮你。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自认是男劳力，什么活都干，什么活也都会。记得我小学时第一次割麦，拿的是锯齿连，一个清早割了八捆子小麦，当时我很自豪，一下子能割那么多麦。头几年割麦，用镰刀较多，打成捆，拉麦装车子比较简单。后来用铲子，新铲子在磨刀石上磨地锋利无比，顺着麦垄用力一推就铲倒好多。铲倒的小麦用叉打成麦铺子，让后装上架子车，拉到场里。装麦车子也是一个技术活，装斜了，拉不到场里就倒在半路。哪个男人要是拉倒麦车子，后面推车子的女人会骂他没有材料，连个麦车子都装不好。
收割的小麦拉到场里先垛起来，防止下雨。等到好天就要打场，打场先摊场。天气预报是晴天，偏南风二到三级，这是打场的好日子，一大早人们就开始摊场。用叉将麦均匀地在场面上摊开晾晒，晒干打场比较容易。中午十一点左右，开始打场，套上牲口，拉着石磙，挂上耢石，一人头戴草帽站在场中间，左手持缰绳，右手握皮鞭，顶着烈日，有节凑地吆喝着牲口，一圈又一圈地把小麦压一遍。然后翻场，经过中午烈日暴晒，下午使牲口再重复压一遍。
经过几遍碾压，就要起场。起场时，用叉上下抖动，挑走麦秸垛垛，留下麦粒麦糠，然后拢在一起趁风扬场。扬场更是一个技术活，确保麦粒麦糠分离。技术好的农民歪戴草帽，弓着腰，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木锨飞起，划出一条弧线，粒是粒糠是糠。也有技术一般的二把操，他扬场如仙女散花一般，粒中有糠，糠中有粒，还振振有词：三分扬家七分落家，扬场时还有一个专门拿着扫帚打落子的人，就是把麦粒上不多的蒙糠扫走。打落子也需要经验，力度要适中，用力打了，把麦粒扫走了，用力过轻又扫不走蒙糠。
芒种忙，三两场。农民对第一场麦比较敬畏，扬好场后，把新麦拢成一堆，焚上一柱香，放一盘小炮，磕上三头，期待一场比一场打的好。上年纪的人看着在麦堆上忽明忽暗的香火，会让其他人估估能有多少斤，这时候，要多估，说好听的，至少要有一千斤，老年人听了很高兴，买瓶啤酒，摔几个变蛋，犒劳一下自己。
我最近一次在老家收麦是2003年，那时候就开始使用收割机，机械化大大提升了生产力，扬场垛垛等传统的生产方式已逐渐消失，幸好小时候用这种经历，写下来权作一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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