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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木鉴赏堂 25
一、超高的条桌用来做什么?
鲁班经匠家镜中,各式桌案的高度,没有超过二尺五寸的。其中,小琴桌式最矮,二尺三寸高。这里有必要换算一下厘米数。据查,迄今所见的明代尺有五只,其中嘉靖牙尺最精,尺长32厘米。嘉靖所在的年代,与出版匠家镜的万历年接近,可以按此标准。以此推算出,明晚期各式桌案的高度约为80厘米,而琴桌高度约为73.6厘米。
伦敦维多利亚阿尔伯特馆藏的这件条桌,长99宽49厘米,高度为87.7厘米。比普通桌案高出约3寸多,难怪桌后的圈椅快看不见啦。
馆方按小琴桌式解读此桌,似乎完全没有考量琴桌的高度问题。后又认为是宴桌酒桌之类,从宽度上看,也缺乏依据。
该条桌制式从明,但时代信息混乱,应该不会到明代。
那么如此超高的条桌,究竟作何用场,反复揣度均没有明确答案。古人制器,不乏以料定式的例子,更有依照主人的要求量身定做的。总之,凡事都有例外,不可一以贯之。
二、《明式家具研究》中几件家具的彩图
《研究》一书多数是黑白图片,不少借用私人藏品及国外馆藏。其中就有伦敦阿尔伯特的,除了本博前文述及的宣德款剔犀供桌(研究乙139号)外,另有三件橱柜类家具来自该馆。这些家具对于发烧友来说耳熟能详,但对于初学的木友来说,仅看黑白照片不那么直观。现将这些家具的彩图贴上,供大家参考对照,以利学习。
丁15号亮格柜。1980年入藏第14号,铜活全部后配,部分立柱及后背板也经过修配。尺寸小巧,是橱柜类中精致的造型,1米2的高度,摆古董的话适合坐着观赏。
戊14号翘头二屉柜。左边柜门右上角修补的痕迹十分明显。馆方研究认为这件柜子是经由大柜改小而成,甚至可能是20世纪的仿制品。
戊9号翘头联二橱,原为艾克先生收藏,首见于《花梨家具图考》118页,第97号。书中有杨耀先生1939年绘制的尺寸详图。体量大,凝重、实用。
三、萧山朱氏捐赠避暑山庄的明清紫檀家具
朱家溍先生是宋代理学宗师朱熹的第二十五代世孙,家学渊源收藏甚丰。其旧宅介祉堂,在乾隆年间已经标注于京城地图之上,所有厅堂斋室内檐装饰及室内陈设,均为明清两代的精品。成书于民国年间的《介祉堂藏书画器物目录》,详细记载了宅内陈设的器物,包括所在的位置,都详加记载。目录所附的黑白照片,是朱家溍先生与上世纪三十年代亲自拍摄的。然十年浩劫,世事巨变。朱家也未能幸免,虽然抄没的家产部分发还,但已无安身之所。1974年,朱家溍先生毅然决定,以其父朱翼庵先生的名义,将全数家藏古董珍玩,分批捐献给国家。介祉堂内旧藏的紫檀家具,除却其兄朱家济先生,带往浙江的紫檀雕螭纹漆芯大画桌(如今亦陈列于浙江博物馆)外,尽数捐与承德避暑山庄。
然而,这批珍贵的文物,却在接收方运输及保管过程中,遭受无法弥补的损毁,无疑是乱世之祸。王世襄先生为此曾数次前往调研勘验,期望探究原委,终是人单力薄回天乏术,无奈撰文《萧山朱氏捐赠明清家具之厄和承德避暑山庄盗宝大案》,详述此事。前年偶遇朱家溍先生之女朱传荣老师,言及此事,朱老师三缄其口,心中无奈将与谁说。
朱家溍先生一生淡泊名利,文中并未述及捐赠文物的数目,因此未能全数了解捐与承德的这批紫檀家具详情。只能将搜集的部分资料照片,陈列于此。所见均为紫檀制器,且大部分都是清中期以前的造办处家具。其品级之高价值之巨,若按当今物价,已无法衡量。
四、黄花梨象鼻纹独板翘头案
澹宁堂的黄花梨家具不多,大案更少,本件黄花梨翘头案,属于颐和园藏黄花梨之重要家具。
翘头案面独板,厚重异常,显然难得的大料,材质上就殊胜一筹。牙板宽大,厚度超过2厘米。牙头部分与牙条一木连做,印象中只在底部补了一小条,令人眼馋。四足壮硕,且向外撇。外撇的足费料,定是材料充足时才可为。两侧吊头下无侧牙,也是较早期的做法。腿间侧挡整板透雕灵芝卷云,云头圆润厚拙,过墙圆雕的手法,简练质朴。
此案除了用材壮硕不吝,比较稀见的是牙头上的象鼻纹。初学者几乎没见过此种纹饰,载于书中的只有故宫院藏崇祯款铁力大案,且象纹形态迥异,故此顺带一笔。
象纹采用浅浮雕,图案化的勾勒出象头,有些还会线刻出大象的眼睛,这种就看的比较清楚些。象鼻翻卷成珠,与透空处皮条线相抵,宽阔的皮条线起自意象化的象腿,向两侧延展开去,形成牙板的边线。
参观时不易察觉四足的外撇,原因是一侧足底端外撇的部分被削掉若干,可能是靠墙放置是碍事了,被物主动了板斧,哀哉。
五、明清黄花梨雕刻真赝对比
明清黄花梨雕刻,刀工纯熟洒脱,刀法流畅犀利,毫无阻滞。纹样精美灵动,生机勃勃。传世黄花梨家具上,往往雕有画龙点睛之笔,不仅意境隽永,而且技艺精湛,是工匠高手聚数十年之功力,雕刻出的工艺精品,绝非当今俗手可为。
数年前给销售员培训时,曾以黄胄藏凤纹万历柜做模本,与新仿之物对照观摩,比较其间的差异。可惜培训课件遗失,待闲暇时再补作。
去年上手某馆藏黄花梨万历柜,其围栏处的螭龙纹雕刻有新有旧,放在一起高下立判。有心的木友稍加观察,即可知新老真赝。
真品龙首饱满有立体感,龙眼圆睁炯炯有神,龙吻怒张龙牙尖锐犀利。龙头鬃发飘动自然,发丝清晰刀工流畅。龙颈龙身回转遒劲有力,脊线均匀顺畅,刀法丝毫不乱。龙爪、勾云、火焰纹等,无不明快自然,圆润清爽。
再看新仿赝品,龙首一片含混不清,凌乱不堪,扁平无立体感。鬃发混淆不清,龙身上的脊线断断续续,龙爪根本看不出轮廓。。。。凡此种种对比下来,简直一无是处,连形似都做不到,谈何神似到代真品。
仿品
六、最大的黄花梨罗汉床
前几日撰文述及颐和园藏“最大的紫檀罗汉床”,观者颇多,不免想起这最大的黄花梨罗汉床。
恰巧年初出版了张德祥先生的《大收藏家》一书,提到此床的轶事。文中说道张先生失之交臂的这张罗汉床,言及其当年向史先生诉苦,说这床太贵啦犹豫不决。彼时史先生未曾多言,说过即罢未置可否。然第二日再去史先生家,见此床已赫然摆在庭中。原来是史先生见张德祥也关注此床,便该出手时就出手啦。
眼下此罗汉床已是无价之宝,轻易秘不示人。前年幸得首博黄花梨展,位列其中一饱眼福。列为看官,可愿猜猜当年次床的购入价。
展览过后曾撰文记述,围观者寡。今赘复于后广而告之:
三围板螭纹罗汉床。尺寸之巨号称目前黄花梨中最大的:约长247厘米深175厘米。
大边与抹头均为独木,厚度约6厘米宽度约15厘米,围板镶芯亦是约3厘米厚的独板所雕。用料之奢侈实属罕见。物主平日秘不示人,偶尔有幸入室观摩,也是决不许拍照的。这次得以在首博展出,主办方的力度可想而知。作为“紫黄控”深表感谢。
此床的看点除了用料尺寸外,雕刻也是人中龙凤。三围板独木芯双面雕螭龙捧寿,正、侧面纹饰略有不同,螭龙也是形态各异生动形象;纹饰布局严谨疏密得当,刻工娴熟,少见刀斫痕迹。
四面牙条宽厚,壸门轮廓沿边均起约小拇指粗的阳线,浑圆饱满;正面与背面牙条铲地雕螭龙纹,正中雕饕餮纹,该饕餮纹亦是罕有出现,查阅手中资料未见相同者;侧面牙条铲地雕双龙捧寿纹;带雕工的罗汉床四面均见雕工且不分伯仲的,此床是个典型。
四足三弯外翻花马蹄,肩部雕演变弱化的象纹,阴刻的眼睛很容易被忽略,象鼻转化为下展的卷草,与足尖向上的花叶纹相呼应。
足下均配了垫脚,上部挖窝臼,四足落在窝臼内,起到保护马蹄足不受湿气侵蚀和磨损。垫脚的使用痕迹明显,应非新制。这种做法北京匠师称为“穿鞋”,与腿脚加铜套等作用相类。只是显得床身很高,原物应有脚踏的。
边抹下面能清晰的看到堵没的穿绳眼,可见原配应是软屉。现配的是四拼的软木板和5根直带。透过后大边与床板的间隙,能清晰的看到一排半孔的痕迹,可见边抹被“刹”过。床面与束腰的喷面极小、以及两根抹头外弯内直,也能说明这一点。
束牙之间以燕尾榫衔接固定,围板栽销。正面围子下边框有接痕。其他看不出什么大毛病,相对同展的另一件大修的罗汉床来说,其完整性和路份要高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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