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对《窄门》的评论,观点比较两极。一部分接受不了的,直抒主角太作,披着宗教外衣的作。
然而,另一部分读者对这本书情有独钟,比如著名作家余华曾赞叹到:“读完《窄门》激动得浑身发抖,恨不得自己能写出这样的书。”
作者纪德本人也曾在日记中表达对这部作品的特殊情感:“假如我今天死去,我的全部作品将会在《窄门》之后消失;只有《窄门》会受到人们的关注。”这表明这次创作在其心中的重要地位。
这部小说与纪德的亲身经历紧密相关,既有现实生活的影子,又寄托了他的一些期待。
初读时,我对作者给阿莉莎角色的塑造颇为不满的,尤其是读完书后面附的纪德生平,了解到他的私生活之后。但是深入去了解他们现实的故事后,我开始理解纪德为什么塑造出这样的阿丽莎。书中的阿莉莎有他对现实中妻子以及自己的期望,都加在了这一个角色身上。对现实感情的失望以及对原生家庭深深影响的无奈,他都融入了他的文学创作中。
你以为书中是场爱情悲剧,实际上已是对他现实感情的美化处理了。他给自己跟表姐的感情生活加了一层滤镜,构筑了阿莉莎与杰罗姆纯粹而高尚的爱情。这种描绘或许是纪德婚后的反思,他渴望达到小说中纯洁的爱情理想。
现实中,纪德是爱上了自己表姐,起初确实是最纯洁的精神之恋。但他当时想要跟表姐求婚是遭到母亲反对的,直到母亲过世,之前拒绝他的表姐才答应了他的求婚。然而,婚后的生活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幸福,两人维持着柏拉图式的感情,过着有爱无性的生活。他在外面有同性的伴侣,也有私生女。
小说中,阿莉莎和杰罗姆也是一对青梅竹马的表姐弟,他们从小就互生情愫,杰罗姆一直保持着神圣的爱慕心理,而且他们的感情没有亲人的反对与阻拦。过程中虽然有很多的纠结和曲折,但结局,男女主实现了对完美爱情的坚持,阿莉莎至死深爱杰罗姆,也忠于自己的宗教与信仰;而杰罗姆为了爱终身未娶。他们做到了,在彼此的生命中,爱情只跟对方有关。
他们爱得如此浓烈、深沉。阿莉莎写道:“你在我身边时,让我的心支离破碎;但远离你时,我又不能成活。”这样的情感实在罕见。
杰罗姆跟阿莉莎的妹妹有这样一番对话,更是表达了她对阿莉莎的深爱。
“你怎么还不结婚,等什么呢?”
“等着忘掉一些往事。”
“你希望早些忘掉吗?”
“我希望永远不忘。”
如果这样的都不算爱,还有什么是真爱呢!
这样的结局并不是作,而是两人都坚持了内心的真爱,同时也满足了精神的追求。阿丽莎有完美的神性,她在日记中写道:“美德与爱情完全抵触了。”“若能爱得极深,两个人同时超越爱情,那该有多好。”杰罗姆爱得也正是这样虔诚,追求美德的阿莉莎。同时,他也在这种情感的影响下,一心想为她成为最好的人。
在书中,爱与性,灵与肉的斗争,他们似乎是精神战胜了欲望。因为没有在一起,他们对彼此的爱反而永恒了,再也不可能改变,他们维持了圣洁和完美的爱情,没有磨灭他们的神性与灵性。这样的结局跟作者现实的感情对比,无疑是对爱情的歌颂与向往。
在今天这个快节奏、高效率的社会里,“相爱就要在一起”成为多数人眼中完美恋爱标准。而在那个科技不发达的年代,有很多书信的来往,有日记的倾诉,时间可以在笔触下慢慢流淌,情爱也在文字间深情传递。有着一个深情的对象,爱着,一生也就缓缓地过了。
一个人的性格,价值观、行为模式、宗教信仰和情感表达,往往在原生家庭中就已经形成,并且会伴随一生。戏里戏外都是如此。
现实中,纪德本人从小也是从母亲那里接受了严格的清教徒道德观念,这种深远的影响,不止是他的现实生活,也包括他的文学创作。然而,这些观念又是他竭力反叛的。
小说中,阿莉莎在童年时被母亲对婚姻、对家庭的背叛深深刺痛,这让她对婚姻是否能给爱情带来美好的结局产生了怀疑。她渴望纯粹的爱情,她害怕重蹈母亲的覆辙,婚姻与爱情根本不符,甚至违背。用一句我们最能懂的话解释,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因此,她也不敢相信,她跟杰罗姆结婚可以带来幸福。
她的家庭以及宗教都灌输给她牺牲的观念,认为为了别人的幸福,牺牲自己是道德的,高尚的。这个女孩子从小就在牺牲自己,母亲私奔离开后,她就照顾弟弟妹妹,宽慰父亲,扮演着母亲的角色。后来,当得知妹妹爱杰罗姆时,她首先想到的也是自我牺牲,成全妹妹,让她幸福。
然而事实也给了她反思,她在日记中写道:“我能分辨清,看到朱丽叶是在别处,而不是我的牺牲中找到幸福,她无须我做出牺牲就幸福了。”“我真的心甘情愿做出牺牲吗?”这是一个女性的思考,也是她的成长。
另外我想特别提一下他们两个之间的定情信物,一枚十字架。十字架就寓意着爱与救赎,而救赎正是通过牺牲自己实现的。这应该是纪德刻意安排的,女主到最后都背着十字架。
从纪德对现实感情的失望,以及原生家庭对他造成的深刻影响分析下来,阿莉莎的形象塑造变得十分合理了。这个对现实没有妥协,最终维持了爱情纯洁的形象,是他想要的,也是他得不到的。
回到我们这个时代,年少时,我们或许还会认为飞蛾扑火,不顾一切是至高无上的真爱,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想法也会改变。只愿你在追寻真爱的过程中,不仅只有执着与热烈,同时也有温暖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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