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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笔下的温情:在甘南遇见《额尔古纳河右岸》


在甘南的路上,车行中,重读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这次我先翻开了跋文,理顺作者的创作过程。

迟子建在悉尼的候车大厅目睹了一对土著夫妇的大打出手,之后土著男人一次次把食物送到妻子面前,这一幕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思考,如果这些土著人还生活在自己的部落,远离城市的喧嚣,或许就不会有这些不必要的冲突。她也被土著人身上那种人性的包容和温暖所感动,这让她对少数民族的生活产生了更深的兴趣。

在澳大利亚和爱尔兰的访问中,迟子建特别关注了当地土著人的生活状态。她出生在漠河,对鄂温克族等少数民族的故事本就有所了解也充满好奇,这些经历让她更加关注土著族群的生活。访问结束后,她写下了《土著的落日》,表达了她对土著人因现代文明冲击而感到困惑和痛苦的同情,她认为,弥漫全球的文明的冷漠才是人世间最深重的凄风苦雨。

这些经历促使迟子建决心深入了解鄂温克族的历史和现状,了解他们的风俗文化,并以此为灵感创作小说。她希望通过她的文字,带着对生命的尊重和温暖,讲述这个族群百余年来的故事。

迟子建在故乡的书房里,面对着积雪覆盖的山峦,开始了她的长篇小说创作。每天,她从书房望出去的苍茫景色与她笔下作品的氛围十分相符。在茅盾文学奖的获奖感言中,她感慨地说:“来到这个颁奖台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我的故乡,有森林、河流、清风、明月,是那一片土地给我的文学世界注入了生机和活力。”

在创作过程中,家人的支持给了她巨大的帮助。母亲、姐姐和弟弟都明白长篇写作的艰辛,他们为她准备美味的食物,关心她的状态,让她的身体和精神都保持在最佳水平。

她之所以能够写出感人的鄂温克族故事,有很多因素影响。首先,她出生在漠河北极村,从小就对周围山区的少数民族有所了解,身边的朋友不断向她提供关于鄂温克族的信息,希望她讲述这个族群的故事,并且直言“只有你能写”。朋友们的信任和期待,让本就有讲述计划的她更添了讲述的责任。其次,她感受到的亲情温暖与她笔下的鄂温克族群中的部落温情是那么相近,这种情感上的共鸣让她的创作更加真挚动人。

此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温情因素,那就是陪伴她创作的精神伴侣——她的丈夫。尽管挚爱在2002年的一场车祸中不幸离世,但他的记忆和爱一直伴随着她。在她的书房里,迟子建特意摆放了一个方桌,上面放着丈夫生前最爱的花。每当她坐下写作或拿起茶杯时,绿叶总会轻柔地触碰她的手或脸颊,仿佛他依然在她身边。

在茅盾文学奖的获奖感言中,迟子建深情地表达了对丈夫的感激:“我还要感激一个远去的人——我的爱人,感激他离世后在我的梦境中仍然送来亲切的嘱托,使我获得特别的温暖。”

小说接近完成时,恰逢丈夫三周年的忌日。迟子建在家人的陪同下,在十字路口祭奠。她写道:“我们遥遥地静穆地祭奠着他。被焚烧的纸钱在暗夜中发出跳跃的火光,就像我那一刻颤抖的心。”

读到这些细节,尽管车窗外是满眼绿的草原,我的眼泪却不禁模糊了视线。澳洲土著的故事已经深深触动了我,而迟子建与丈夫之间的情感牵绊,对她创作的精神支持,也让我感受到了文字背后的真挚情感,无法抑制内心的感动,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车正好驶入甘南的一个藏族小村落,在这里稍作休息。我随意漫步,想要平复刚刚的情绪,远眺不远处的山,近观村落里低矮的院墙,耳边还有小溪的流水声,同时空气中也有村民堆砌的新鲜牛粪的味道。突然,我的目光被停车旁的一棵受损的树吸引。这棵树的一大块不知因何脱落,但当地人用铁丝将其固定,让那失去生命力的部分仍旧与树干相连。

我再一次被触动了。不涉及玄学,也不谈小说中的魔幻现实,我更愿意相信,生命中失去的部分,仍以某种形式与我们连接。至少在迟子建心中,她的丈夫一直都在,在精神上陪伴着她,给予她温暖和力量。正如这棵大树,他们仍是一个整体。

车继续行于洛克之路上,忽然有同伴惊喜地喊道:“看,土拨鼠!”我探头出车窗,只见一只呆萌的小家伙正在路边。正当我们沉浸在这份偶遇的喜悦中时,同行的湖南小妹妹悠悠地来了一句:“土拨鼠肉很好吃。”这让我们都惊呆了,土拨鼠也能吃吗?她肯定地点头,这个小插曲也就此过去。

我回到书本,不出五分钟便读到:“每年的十到十一月,是打灰鼠的好时节。”灰鼠不仅外形可爱,其皮毛柔软细腻,鄂温克族人会用灰鼠皮制作衣物的领子和袖口,非常耐磨。继续阅读,我惊讶地发现:“灰鼠肉是很鲜嫩的,将它剥去皮后,只需抹些盐,放在火上轻轻一烤,就可以吃了。”而且,没有女性不喜爱灰鼠肉,她们甚至相信吞食灰鼠眼睛能带来好运。

这也让我想起曾在关于秘鲁旅行的综艺节目中,看到的当地美食烤豚鼠,整只豚鼠被端上餐桌,尽管视觉上令人难以接受,但据说它的肉质低脂高蛋白,鲜嫩可口。无论是同伴提到的土拨鼠,鄂温克族捕抓的灰鼠,还是秘鲁的豚鼠,它们都被强调肉质鲜嫩。

阅读也好,旅行也好,都是拓宽视野的方式,让我们接受并尝试理解那些曾经觉得不可思议的事物。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读迟子建老师这部史诗级的小说,竟让我在此讨论起鼠肉来,这也算是一次奇妙的经历了吧。

迟子建写道:“我感谢亲人、大自然和写作。这几年,是他们为我疗伤的。”如今,我也是行走在路上,感受大自然的美与治愈之力。同时我也沉浸在写作中,文字成为心灵的慰藉,帮我整理思绪,赋予我前行的勇气,让我在生命的旅途中找到重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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