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吃茶去
■胡慧芳
七碗爱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
——题记
清晨，成片成片的茶园清新地点染在云遮雾罩的山山岭岭，宛如巨幅的水墨丹青，在初升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一行行饱蘸雾气的茶树，仿佛层层海浪泛起粼粼波光，又像一条条绿色的丝帕，一圈圈地绕上去，把一座座山包缠成土家人的头帕状。一芽芽新叶被洁净的山岚沐浴过，被温婉的春风轻抚过，像一个个出浴的少女，在轻柔的晨风里摇曳曼舞，远远近近的山坡便生动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枚来，置于手心，捧到眼前，凑到鼻下，一股浓烈的清香便幽幽地漫开，沁人心脾。
宣恩的乡下，到处是这样的茶山。传说很久以前，一个叫伍昌臣的茶农，苦心栽培茶树，生产出来的茶叶独具特点，汤色清绿明亮，味道甘醇馥郁，官吏豪绅争相索购，并作为贡品献给乾隆皇帝。乾隆喝过，龙颜大悦，赞不绝口，乘兴泼墨挥毫，亲笔写下了“皇恩宠锡”四个字。尽管许多人都弄不明白为什么是“宠锡”而不是“宠赐”，但打着“皇恩宠锡”牌子的茶叶从此名声远播，宣恩的茶也因此得到一个雅号，叫“贡茶”。种茶，采茶，制茶，喝茶，品茶，在宣恩相沿成习，积淀成一种底蕴深厚的文化。
许是因年龄还不够沧桑的缘故吧，我对茶的了解不多，认识不很深，兴趣也不是很浓，只知道家乡以产绿茶为主，有毛尖、烘青、炒青等。喜欢喝茶的敏姐说，毛尖味淡清雅，炒青最好喝又耐泡。去她家喝茶，她会先取茶叶放入透明玻璃杯中，加入少许开水，摇一摇，倒去，说是叫洗茶。再用少量开水浸泡茶叶，一片片茶叶在玻璃杯中害羞地卷曲着，那里面包裹着兰心蕙质般的柔情。待茶叶舒展开来，方才将杯子斟满，嫩嫩的茶叶在杯中起起落落，一阵浮沉之后，缓缓落下，一芽一芽地终于立稳，如同步入中年的敏姐，在经历人生沉浮之后，终于气定神闲，娴静安然。接过敏姐手中的茶杯，效仿古人一口一口地吃着热茶，吃一口还要咂一下嘴唇，磕一下牙齿，唇齿之间炒青纯正的味道就那么荡漾开去，沁入五脏六腑，灵魂也仿佛温润得自然而清澈了。那来自自然山野的口感和醇香落在水中，缓缓地融开，化成香，凝成魂，浸入身心。
于丹曾说：“绿茶，喝的是它扁扁的紧实的形状，喝的是它清亮透彻的颜色，喝的是它回味无穷、早春自然蒸腾出的芬芳。绿茶是最灵性、最脱俗的茶品。品味绿茶，你仿佛能从一片片舒展开的叶芽中，喝出早春时节带着雨露的阳光。”说得真好，觉得她是懂茶的。
我也喜欢喝茶，闲下来，一人、一桌、一茶，静静地坐在茶香氤氲的世界里，喝一会儿茶，看一会儿书，出一会儿神，发一会儿呆，或是随意走走，或是伫立窗前，一切都那么悠闲、随意，甚至是得意的。苏轼有诗云：“戏作小诗君一笑，从来佳茗似佳人。”女人如茶，我固执地以为，那一定不是说的清纯的少女或少妇，因为她们身上洋溢的是简单和明媚。好茶要经过四季的浸润，雨露的滋养，然后由人们采摘下来，经晒、炒、揉、晾等工序，才能制作而成。只有经过岁月的侵蚀，生活的煎熬，命运的磨砺，人生的历练，才能把一个女人锻造成一杯清香悠远的好茶。
茶的寓意是“放下”。人生如旅，奔波忙碌的人，放下手里的活，小憩片刻，享受闲适，暗合禅意的放下，故谓之“茶禅一味”。常常肆无忌惮地臆想，在生活不需要我整日忙碌的时候，若是能在小城的贡水边开一家茶馆，那多好！茶馆的名字还没有想好，但那里的装饰一定是传统古典的中国风，硬朗中透着温润。那里可以览贡水清波的柔媚，阅侗族风雨桥的古朴，赏河中音乐跑泉的妖娆。那里不一定有“茶”字的招牌，但呼吸到的空气里，无时不浸透着茶香。那里有小家碧玉的素净、深山禅林的幽静、溪水明涧的空灵。那里茉莉花开、栀子馥郁。那里有一个温润的女子侍茶、弄茶，她和她面前的茶具是一副传统精细的水墨。人们到那里聊闲暇之情，叙平淡之心，三两知己小聚也可，一人怡然独坐也行。泡上茶，听着音乐，把喧嚣挡在心外，一切都变得纯净、轻盈，时间在茶中过得舒展而缓慢，那里一切的安静，都是踏实的，就连光阴的老去，也是心甘情愿。
我欢喜这样的清闲，更欢喜人心的柔软和温暖，在万千人中沉淀下来，坐取繁华平息之后的安逸。如此，何不找个茶吧，清茶一壶，攒得半日清闲。
作者简介：胡慧芳，女，宣恩县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县教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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