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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韩国人是怎样研究“诗经学”的?

作为兼具“经学”与“文学”双重特性的经典作品,《诗经》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重要影响。韩国古代学者文人将《诗经》奉为儒家经典的代表作,《诗经》成为他们反观自己文学观念,进行理论批评、精神反思和心理观照的一面镜子。韩国诗经学会成立20年来,推进了韩国诗经研究主体性的界定,在确立韩国诗经学在东亚,乃至世界诗经学中的地位方面取得了重要进展。进入21世纪,在韩国经学的宏观视角下,韩国诗经学的问题意识和研究方向进一步明确,并涌现出大量研究成果。

自20世纪70年代起,韩国学界开始重视《诗经》中的文学因素。80年代以来,综述朝鲜王朝后期诗经学的整体脉络,在研究史的观照中,探讨朝鲜后期诗经学与诗文观、诗文学理论之间关联性的论文大量出现。其中,《朝鲜后期的诗经论与诗意识》从《国风》的创作、收录背景中寻找“委巷诗人”朝鲜诗的创作渊源,关注“委巷诗人”自身诗作与《诗经》的关联性,从正统文学史的角度,管窥韩国诗经学的全貌。此外,也从文学史的角度,将《诗经》与韩国汉文学关联起来,阐释高丽、朝鲜时期诗文中蕴含的《诗经》要素。

将《诗经》纳入经学的范畴中加以运用和解释,从经学的角度对《诗经》进行阐释的相关研究,在韩国诗经学史中占有重要比重。《朝鲜时代汉文学与诗经论》重点阐明了朝鲜时代诗经学如何选择性地接受和发展了中国经学,从音韵学、训诂学和文献学的角度,对朝鲜时代诗经学的代表性成果进行了考察。《韩中诗经学研究》整理和比较了朝鲜时代的学者对中国诗经学史核心问题提出的主要观点。《韩国朝鲜时期诗经学研究》通过与中国诗经学的对比,以朝鲜时代诗经学为研究对象,以“经筵”、朱熹诗经学的接受和谚解为重点进行了分析。除了从经学史的角度考察韩国诗经学历时演变的上述专著成果,亦出现大批论文,专门探讨韩国诗经学的特定争论焦点或个别研究案例。

韩国学术史研究中存在注重实学派的倾向,韩国诗经学的研究也同样偏重实学派经学者的《诗经》观。实学派李瀷、丁若镛的诗经学研究,体现了他们实证性质的《诗经》阐释特征,在此过程中,与朱熹的观点形成鲜明对比,韩国现存研究基本上与此相关。另外,考证学派的诗经学以申绰的《诗次故》为中心,出现了《朝鲜时代汉文学与诗经论》《成海应与申绰诗经学研究》和《申绰〈诗次故〉研究》等成果。整体来看,现有研究成果将朝鲜后期的经学研究视为实学研究的延伸,过度偏重克服朱子学思想的经学家。在反映研究成果集中性的同时,也体现了偏颇性的问题。

“经筵”是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自汉唐以来至宋代逐渐具备完整体系。据韩国史料记载,1116年,睿宗在宝文阁聚集大批学士讲论儒家经典,由此看来,高丽时期就已存在类似“经筵”的君王教育活动,但正式的讲论经史主要集中于朝鲜时代。尤其正祖时期(1776—1800),君臣间的学术活动被称为“经史讲义”,其中“诗经讲义”收录了正祖与文臣间的800余条问答记录。因此,这一时期的“诗经讲义”作为研究朝鲜后期诗经学多重样相的重要史料,成为近来韩国诗经学重要的研究对象。同时,结合朝鲜后期中国书籍的流入状况,开始出现探讨毛奇龄等人的观点传入韩国所产生影响相关的论文(《正祖朝诗经讲义中毛奇龄说的批判与接受》),从而激发了对“诗经讲义”的多角度研究。

韩国《诗经》翻译的起点问题一直存在争议。如果包含口诀、释义时期,可以追溯到新罗时代,退溪《诗释义》中可以发现朝鲜中期翻译的大体轮廓,而宣祖时期着手完成的《诗经谚解》可视为最初最具完整形态的韩文版《诗经》译本。目前,韩国《诗经》翻译相关研究,主要有对朝鲜时代《诗经》谚解进行历史考察并分析其特征(《经书谚解研究》),或通过个别学者对《诗经谚解》的分析,阐释其诗学观点及《诗经谚解》特征的相关成果(《〈诗集传详说〉对〈诗经谚解〉的翻译学考察》)。

综合以上研究可以发现,在研究时限上,目前韩国诗经学研究大多偏重于史料较为丰富的朝鲜时代中后期,朝鲜时代之前以及近代的诗经学阐释将成为未来研究的重点,相关原始资料收集和数据库建设工作已开始启动。韩国现有诗经学研究侧重于《诗经》文本或特定经学家的《诗经》注释,在《诗经》研究与文学、文化、历史、地理和博物学等研究领域紧密融合的学术背景下,韩国开始重视《诗经》与其他儒家经典在语言、内容、思想方面的关联性,以及与后代注释间的相关性研究。

《诗经》谚解、翻译研究的多样化,“经筵”中反映的对《诗经》理解的演变历程,相关文献中散见的《诗经》观及《诗经》运用的综合研究,朝鲜时代学者们对朱熹诗经学多角度理解的考察,韩国诗经学研究方法论及研究角度的多样化,《诗经》经典阐释与其他经典阐释间的横向比较等方面,都体现了韩国诗经学研究的新动向。关于“诗筵”研究,韩国研究者利用现存《朝鲜王朝实录》《承政院日记》中的相关庞杂史料记录,试图厘清统治阶层、教育制度与朝鲜时代学术思潮的复杂影响关系。朝鲜时代的《诗经》注释中,以朱熹诗经学为中心的注释占据相当比重,纵深分析这些注释间的观点差异,成为研究朱熹诗经学韩国演变过程的关键。

发掘多样而新颖的诗经学观点,一直是韩国诗经学研究的中心课题,目前相关研究正从过去诗经学研究中寻找被忽视的研究对象,赋予其经学史或文化史意义。比如,有些研究从音乐或今文经学的角度出发探究《诗经》,研究的兴趣点和覆盖面大幅拓宽。目前,韩国正通过个别经学者的《诗经》注释和各种文集、燕行录、唱和集等,试图综合整理和构建《诗经》的注释体系。同时将《诗经》与诗学美学、文艺美学研究相融合,将源于《诗经》的概念和思想在韩国经学、文学、哲学中重新阐释。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张乃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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