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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大医传 | 陈达灿(下):传承精华守正创新,为建设健康中国贡献力量
人物简介
陈达灿,现任广东省中医院院长,国家中医药领军人才岐黄学者,第六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继承工作指导老师,广东省名中医,广州中医药大学中西医结合学科带头人,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和香港浸会大学客座教授。现任中华中医药学会副会长,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皮肤科专业委员会会长、中国医院协会副会长、广东省中医药学会副会长,中华中医药学会皮肤科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华中医药学会医师规范化培训与考核分会副主任委员、广东省中西医结合学会皮肤科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

“我觉得要成为一个大家,首先在医德上要能够真正像我们孙思邈说的‘大医精诚’。你只有技术没有医德的话,永远成不了大家,成不了大医。”

特应性皮炎的小孩你要付出更多的爱,一定要让他感觉到爱,实际上这些孩子非常聪明,你真心实意去关爱他,他会感受得到的。同样晚上睡觉前患儿父母一边给他按摩,一边给他讲故事,让他整个情绪能够很安稳,睡好觉,就对病的治疗有很大的作用。

“一旦你进入医疗以后,就必须永远不停步地往前走。医学发展是无止境的,病人的要求也在不断提高。你就要不断去探索,知难而上。”

“我们在老百姓心中有很好的口碑,这是一代又一代人建立起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正因为这样,你只能每天每时每刻警醒。你不能说现在口碑好就可以随便了,那这口碑一下就会没了,要有危机感。


陈达灿早年师承梁剑辉、禤国维、朱良春等多位名医,这为他融会中西、积极创新、实践临床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通过多年的临床经验积累和深入思考,陈达灿创立了一套独树一帜的临证思路和方法,提出培土清心法治疗特应性皮炎的理论。

特应性皮炎难治,发病也比较多,同时也是现在国际一个热点,中医治疗是有优势的。现在以我的培土清心理论形成的方,已做成院内制剂。有时我们也碰到很严重从国外回来的病人,几个国外回来的小孩子,用中药效果挺好。所有东西源于临床,这个方临床有效,就要优化它。考虑是偶尔治好的,还是真正这样?我们一直在这方面进行探讨。比如小孩子脾虚是贯穿整个疾病的过程。心火旺在急性发作,由于各方面的因素使脾虚跟心火两个相互交替,形成此消彼长的过程。我们在学术上进行交流,大家觉得是符合临床,也符合中医基本理论,最后形成了一个共识,发表研究成果。


十多年前,陈达灿接诊了几位非常严重的特应性皮炎的华裔儿童患者,他们在国外治疗多年,应用多种药物甚至系统应用激素口服效果都并不是太好,几乎丧失了治疗的信心。陈达灿运用培土清心法治疗特应性皮炎的辨证思路和治法,根据皮损辨证,结合“小儿脾常不足、心常有余”“诸痛痒疮皆属于心、诸湿肿满皆属于脾”等的中医理论,以清心火解毒、健脾渗湿、疏风止痒为治法,配合中医推拿、按摩等外治法,获得良好的临床疗效。

特应皮炎有一个皮肤屏障功能,就像一堵墙,除了砖砌以后还要批荡,然后还要涂乳胶漆,这样的墙才是结构完整。现在小朋友的皮肤屏障功能破坏了,乳胶漆给磨损了,甚至连批荡也损了,所以你要怎么恢复它?因为磨损之后,外界一些金黄色葡萄菌、念球菌会定居在那里,就会引起全身的机体过敏。也会容易对外界的一些刺激物质发生过敏。特别是现在汽车排尾气,皮肤里面有一个受体,对这些东西特别敏感,也会引起过敏。所以说保湿润肤治疗特应性皮炎是基础治疗,防止水分丢失,让皮肤自己恢复正常。但是用什么效果就不一样。所以我们在中医中药方面进行探索,积累了经验,研发了方药。另外,脾虚是贯穿整个发病的过程,而“心火旺”就在它发作期成为主要矛盾,所以我们会根据病人的不同情况,比如说发作期通过中药的手法推拿、按摩,用中医的泄心火理论,可以缓解病人的烦躁、不安、瘙痒、睡眠不好。中医讲“诸痛痒疮皆属于心”,就是“心火旺”,所以我们选用一些穴位通过手法来进行泻心火。到了病情比较稳定或者不是发作期的时候,就希望巩固疗效,使病人不发作或者少发作,这时候重点是健脾,我通过健脾的穴位,健脾的手法,形成了小儿推拿、按摩。从现代的理论来说,这类小孩总是有一种不安全感,甚至有一种自卑感,会觉得周围的人不那么关爱他。我们就鼓励患儿父母回家给他做推拿、按摩。这样从心理的角度上来说,也起到治疗作用。所以我很主张对这些小孩子要有种肌肤上的接触,哪怕病人到了你的诊室以后,摸摸他,拍拍他,和他握手,用很真诚眼神关爱他,都是一种治疗方法。

 

为了更好地服务患者、提高临床疗效,陈达灿还成立了特应性皮炎专科及专病团队,以发挥中医治疗特应性皮炎的特色和优势作为切入点,主持开展了包括国家“十一五”支撑计划项目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等项目在内的中医药防治特应性皮炎的一系列临床与基础,主编出版了《特应性皮炎》等多部专著和高校教材,研发的中药新药培土清心颗粒是国内首个获批临床的特应性皮炎儿童中药产品,培养的硕士、博士、博士后等研究生也主要以该病作为主攻方向进行深入研究,站在国内研究的前沿。

在用药方面,陈达灿从不拘泥于恩师们提供的经验方,而是有自己的思考和提升。例如,他在朱老应用虫类药的经验基础上,在临床中医辨证治疗上创新运用虫类药物治疗疑难皮肤病,取虫类药善行之性入络搜风,取毒性之偏以毒攻毒,取得良好的效果。又如,陈达灿发现,慢性荨麻疹病因病机虽多,但均与风(外风、内风) 有关,故他治疗慢性荨麻疹会以祛风为首务。

荨麻疹是一个常见多发病,没有说根治的,因为它是过敏性皮肤病。现在荨麻疹越来越多,越来越顽固,病因很多,环境、饮食、气候,甚至精神因素,都可以引起。我们说胆碱性荨麻疹就是精神紧张,压力或者运动就会发病。有种是物理性的,裤带紧一点也会发作。所以说病因很多。如果荨麻疹是卫气不足,我们就要固表益气,用玉屏风散。有些是阳气不足,就要温阳固表。如果是外面的致病因素,可以通过健康教育指导病人达到治愈的目的。如果患者自己平时注意,可能就不复发。如果是急性期的荨麻疹,中药或中西医结合效果就非常好。

 
在临床上,陈达灿还不断创新。一个新的治法,或者一个新的用药,他会选择应用于不同的患者、不同的病种,进行反复实践来验证其疗效,形成自己新的理念。如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临床上治疗非常棘手,虽皮损痊愈但痛如针刺,陈达灿抓住痹症日久邪毒深遏肌肤腠理这一病机的主要环节,在辨证治疗上加用全蝎粉(3~5g冲服)以毒攻毒、活血通络止痛以取效。

带状疱疹中医叫“蛇串疮” “缠腰火丹”,是由病毒感染引起的。它跟内因外因都有关系,内因是你体质虚弱或者因为你的身体疲劳,抵抗力差了病毒可能每时每刻到处都会有当我的身体比较强壮的时候,它纵使是有一些病毒侵犯,我同样可以把它清除或者不发病。甚至你有些病毒在体内,由于你身体强壮,起病来我们根据病人的不同,以扶正祛邪相结合来进行治疗。另外带状疱疹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后遗神经痛特别是老年人,越是年纪大体弱的病人,到后期那种神经痛就更厉害,时间更长,所以说带状疱疹,早期就要特别注意怎样防止后遗神经痛因此早期的驱邪要切底。实际上后遗神经痛,很多时候是余毒未清,毒跟瘀交织在一起,引起经络气血不通畅,不通则痛 中医在治疗带状疱疹方法有很多,效果也非常好。


治疗皮肤病,陈达灿强调在难治性疾病的治疗中,要以“中西医结合发挥各自所长,优势互补”的原则提升临床疗效。但在治疗中医优势病种时,则要充分发挥中医药治疗皮肤病的优势,内外合治、综合治疗。


中医治疗皮肤病的优势在于治疗急性皮肤病效果非常好。像荨麻疹,过敏性皮炎、急性发作的湿疹,特应性皮炎等等这些疾病的急性期,中医治疗效果非常好。另外对一些慢性、反复性的皮肤病,中医药在调节整个机体如气血、阴阳等方面,效果也是肯定的,而且是牢固的。特应性皮炎的病人,我们曾经用西医的方法跟中医的方法来比较,在前四周我们的疗效跟西医的疗效差不多。但是药停了以后,就发现中医治疗组的病人疗效更稳定,而且中药疗效还会继续。中医对一些慢性病的复发,能很好地巩固疗效。对一些急性皮肤病的瘙痒,也形成了我们自己的一些中医综合疗法。而且这个疗法 副作用相对会小一点,特别是有些需要要用到激素、免疫制剂等,对机体还是有比较大的影响,而中医中药它在这方面相对来说会少一些。


陈达灿临床用药,常常是一个简单的方剂、几味中药就解决了患者多年的顽疾,不仅带领学生们领略中医药的奥妙与神奇,更坚定了学生们学好中医、治好病的信心。他带教学生时言传身教,不厌其烦地为学生释疑解惑,毫无保留地向学生们传授经验。他常教导学生“疗效是中医药的立身之本,要学好中医,把中医的疗效展现出来”。

要学好中医,传承好中医,就离不开高水平的中医药人才。广东省中医院从2000年起实施“师带徒”工程,开展跨地区拜师,通过 “集体带、带集体”“一代带二代” “脱产跟师”等师承模式,培养了一批批高水平的中医药人才。近几年,医院还通过建立名医工作室、中医学术流派工作室等传承名医学术经验,提高中医药临床疗效。除此以外,陈达灿认为还应该通过著书立说,甚至借助现代的科技手段对中医加以传承。

医院举行拜师全国名老中医活动

中医中药传承跟其他学科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些不同的地方。相似的地方在于,有很多东西可以通过总结形成一些理论、方法、规范、流程,这样就可以就很好地传承下去。比如像我提出通过培土清心来治疗特应性皮炎这个病,这样的一个认知,就可以形成一些理论,著书立说,传承下去。而且现在载体更多,影像、多媒体等都是一种方法。但是中医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一些隐性技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实际上就是一个临床思维。临床思维现在也是可以通过大数据的方法传承,当然最简便的方法就是师带徒。但是毕竟有些东西可能不一定个个都可以跟到你身边,那就可以通过大数据把这些东西保留下来,以后这些大数据通过一些技术处理,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挖掘出来。比如老中医名家治疗疾病很好,但可能一下子也没能够把道理理顺出来,但是你通过大数据分析以后,就会发现一些规律来。中医还有一个临床思维,这点就真的是要通过师带徒的方法,通过一些案例来进行讲解,才能够把它传承下去。中医现在传承方法有很多,不能单一说靠“师承”这个方法,但“师承”确实是个有效的载体。


名中医带教

从医30余载,陈达灿身兼数职,除了当医生治病救人,当导师带教学生,他的另一个重要身份就是医院的管理者。1997年,他担任广东省中医院副院长,2011年任广东省中医院(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二临床医学院,广东省中医药科学院)院长。从临床专家转型作为医院管理者,虽然工作岗位不同,但陈达灿从没放弃过临床工作。

做医生在看病的过程中,实际上对管理也是有帮助的。无论在门诊还是病房,你会知道病人真正需求什么,想什么。因为你是直接面对病人,甚至有些病人不知道你是院长,他会把他的真实感受,对医院的满意和不满意讲出来。在我们制定一些政策措施时,也会因为知道临床一线的员工有多么不容易,可能你作出的决策会更符合实际,更贴近病人,更受员工的欢迎。

 

一切以病人为中心,在广东省中医院绝对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每一个医务人员的行动指南。医院提倡病人永远是对的,把“对”让给病人。

如今的广东省中医院已发展成为拥有六个院区、三个分门诊的大型综合性中医院,年服务患者量连续20多年位居全国中医医院前列,成为全国规模最大、综合实力最强、服务患者量最多的中医院。医院拥有6个国家区域中医(诊疗)中心、38个国家级重点专科,32个省级临床重点专科……其他反映教学能力、科研水平、人才培养等方面的重要指标均走在前列。在第三方研究与评估机构发布的“中国中医医院竞争力100强”的榜单上,广东省中医院已经连续6年位居榜首。作为一个院长,在其位谋其政,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更何况早年广东省中医院在(前任院长)吕玉波院长的带领下,经过多年的建设发展取得了很大的成绩,陈达灿作为新一任的掌舵人,要继往开来,就需要无边的智慧和巨大的胸怀。

医院能够发展到今天,吕院长他们这一代人确实付出了很多,而且得到病人、老百姓的赞誉。这个事情要交给我,我就诚惶诚恐,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全行业都会看着你。你说一个烂摊子弄得好,人家一下就可以看到。这边有好的,你能够把它维护住也不容易,还要发展就更不容易。医院发展得那么好,它已经在正确的快车道上跑,你就要把这种文化,这种人的潜能发挥出去。不是省中医院的成绩都多少,我觉得关键是医院有一批有灵魂的员工,这是最主要的宝贵财产。另外有好的文化,文化力量虽然摸不到,看不见,但是它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是你想象不到的。就要把这些充分利用好,让医院可健康持续发展。发挥员工的积极性,实际上就是传承精华。“守正”就是把医院的内涵、根本性的东西守正,并与时俱进,随着环境的变化、要求的不同,赋予它新的方法、新的内涵,新的措施,它会跑得越来越快的。

 

广东省中医院是我国近代史上历史最悠久的中医院之一,论年纪比新中国还要年长,但省中医获得高速发展却是得益于新中国的成立。医院的发展史就是一段中医药的传承史,一段振兴中医的奋斗史,一段探索中医院改革方向的开拓史。目前广东省中医院被誉为中医行业的标杆,在文化、管理、中医药特色优势的发挥等方面给全国作出了表率。广东省中医院的现代医院管理制度经验被国家在全国中医系统推广,成为广东省首批高水平医院建设单位。展望医院未来的发展,陈达灿充满了信心,在全体省中医院人的共同努力下,实现医院从追踪型到引领型的转变,以及建设全国一流、国际知名、现代化综合性中医院的目标,就在不远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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