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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病友



作者简介:汪洪,男,沭阳贤官人。大专文化,机电一体化专业。二零零二从供销系统下岗自主创业。喜好诗歌杂文。早年曾著有诗文集《文苑闲步》


小病友

    那是去年三月底,我因血压陡然性升高伴随着阵发性

心动过速住进了人民医院。
     病房里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头柜,就连喝茶用的杯子、输液用的架子都是白色的。以前,我是很喜欢白色,总认为它意味着洁净与淡雅,象征着明亮与愉快。可这会儿我却开始讨厌白色了。真的,我彻底地讨厌白色了!
    因为我发病的时候心慌气短,头晕目眩,真的有一种马上要死去的感觉(书上说是濒死感),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症状和这样的感觉。我害怕极了!我惶惶地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现在住在这么个全白的经常死人的地方我怎能安心?平时嘻嘻哈哈的我起来
    尽管医生说我的病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吊一星期盐水可出院,但我仍然心有余悸,郁闷难解。唉!人的生命竟与死亡离得这么近,向前一步,便是死了!我不禁感叹着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输完水,起身到外散心。初春的阳光笼罩着眼前的一切,显然没有了冬的寒意。可我依然觉着心底透着冰凉,不由地掖了掖条子布住院服。一边独自慢慢走着,一边想着自己的另一番心事:合伙建厂以来,老弟在外跑业务,我在家主持生产,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到如今也未见明显效益。是时遇不好?还是自己无能?弟兄三人入股,每人倾其所有不算,还在银行贷款百十万,国家这笔钱,何时才能还上?眼下正是生产旺季,而我却住进了医院,唉!我现在好像已习惯和接受这种压抑的灰塌塌的心境了。本来,对于一个刚进入不惑之年的人来说,是不应该有这样郁郁寡欢的想法的,然而,偏偏有这双重疾病在无情地折磨着我,使我不得不悲观叹气。
   如今的医院就像是公园,绿化带伴着长廊花径,有健身广场,有乒乓球台,有松树、广玉兰、金桂和垂柳。初春的和风早已使这些绿色植物重新生机勃勃。蜜蜂在早开的花儿上嗡嗡,小鸟在泛青的枝条间啁啾。心灰意冷的我哪有心思欣赏这些?
    这时,从那边树林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笛子声,吹的是《外婆的澎湖弯》。虽然吹奏的不太流畅,也有点动听。我下意识地朝那边寻找声源,原来是一个十二三的小男孩,坐在一棵小树下的木椅子上,歪着头很有滋味地吹着笛子。肥大的住院服罩着他瘦小的身躯。见我在打量着他,不好意思地停下了,还嘻嘻地朝我笑着。
    吹得不错啊,继续吹呀!我边鼓励他边向他走去。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有完全会,只是在练习呢。在他的那条木椅子上,我坐下。眼前的这个小孩,稀瘦的脸上透着天真,黄黄的没有一点血色,大大的眼睛里,显着一股机灵劲儿,那样地纯真无邪。脚上的那双运动鞋,虽破旧却是那样地干净。要不是穿着这身条子服,根据他目前的精神状态,我不会认为他也是个住院的病人。这么老的台湾校园歌曲,如今老师还在教呀?我找话题问。嗯,是呀,我特别喜欢这首歌!他笑着回答。你也住院吗?我明知故问了。他使劲地点点头。你什么病呀?我终于问我最想问的问。嗯——是叫白、白血病,这种病你听说过吗叔叔?可不好治了,治好要费好大的劲儿呢!说完他笑笑,一副坦然的样子,仿佛在讲一件挺有趣的事儿。
   我一惊:天哪!怎么让这么点小东西得了这么个倒霉的病啊!原本就闷的心底,又生出一阵悲哀。唉!多么可怜的孩子呀!他还不知道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我估计这会儿我的血压又升高了!
  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摸摸他的头,看他这张稚气未褪的脸,一下子喜欢了这孩子,也一下子可怜起这孩子……
    他还告诉我,他读初一了,班里每人都发了竖笛,他很喜欢,老师就教他吹笛,教他唱歌。这不,这小东西毫不怯生地唱了起澎湖湾,外婆的澎湖湾,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唰唰声扰醒,原来那个吹笛小孩在我房间帮我拖地呢,我一下子爬起来连声说:让我来,让我来!”“不,我能扫的,这样挺好!他像个大人似的回答。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我不解地问,他诡秘地朝我笑笑:跟踪的呗!,这小东西真机灵。
   吃过早饭,还没到吊水的时间,小东西拿来一副乒乓球拍,对我说:叔叔,打球吧?。我没有理由拒绝他,况且医生说了,适当运动对我的康复有帮助。我们来到健身广场球台边,小东西高兴地发了球,于是,那淡黄色的球儿便在台面上空来回地画着美丽的弧线,球拍发出当当的悦耳的响声。他左一拍又一板,打得那样的欢快。小东西年龄虽小球技还不错,我打过去不少险球他都能接住,说明平时爱好打球。每当出现起死回生的局面时,他都欢呼雀跃,嘎嘎大笑。只有在这样年轻的年龄层中,才会有这么动听的声音。渐渐地,受他感染,我的刻板的脸上,也平添了笑意。我觉得自己变得轻盈起来,我觉得沸腾的血液一下子涌遍了全身,我觉得我僵硬多年的肌肉重新富有弹性,我觉得自己仿佛和他一样年轻·····
   打完球休息时,他意犹未尽地对我说:叔叔,我们每天都来这儿打球好吧?”“好啊我不假思索的答应。我们一同坐在草地上歇着,春风的绿意,给地上的小草带来了无限的活力。唯有那棵垂柳-----那颗离我病房窗下不远垂柳,枯竭的枝条已不再泛青,据医院里人说,这棵小垂柳是新栽的,由于缺乏管理怕是死掉了。唉,真可惜,为什么不及时浇浇水呢?我正在遐想,小东西突然问我:叔叔,您说人死了,还能知道世界上的事儿吗?”“能呀我违心地回答。不能吧,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可不想死呢,死了,我会想我爸我妈的,想我的老师和同学的……天啊!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症了”不,不,你不会死的,你的病肯定能治好的,现在医疗技术发达了,你不要灰心啊孩子!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由于激动,我语无伦次,极力安慰他。叔叔,他放慢语速我生病住院,家里的钱已经花没有了,医生说还要继续花钱呢,要几十万呢,干细胞移植什么的。我爸爸妈妈没有那些钱,再说,花光了家里的钱,以后怎么生活呀?这时,他眼角已挂着泪花,所以我……我想……我不想治疗了……。此刻,我心如刀绞,想不出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眼前这个可爱可怜的孩子,我惊愕着这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心中却装着这么多东西!也许,也许我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我只能强忍泪水,一把抱住这个天真而又不天真的小东西……
   然而,转过身,他又变成一个无忧无虑,爱笑爱唱爱运动的孩子了。这不,他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跑到花坛傍捉来许多小飞虫,高兴地对我说:找个瓶子养着它们吧!拿出笛子,又吹起了《外婆的澎湖弯》……
   第三天,他由于突然高烧不退,急转到苏州血液病医院去了。当时我正在挂水,没来得及跟他告别,心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什么似的。
   以后的几天里,我没有打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心里时时刻刻在为他祈祷,愿上苍保佑这孩子能够平安无事。我的眼前常出现他嘎嘎大笑时的幻影,那稚嫩的歌声又在耳旁回响:澎湖湾,外婆的澎湖湾,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
    渐渐地,我似有所悟似有所得:我的那些细小的不如意与哀愁算什么呀?没病时整天盘算着挣钱,有病了又担心怕死的,值得吗?其实,生命啊,不在长与短,重要的是:我曾笑着活过!
  下了病床,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扇窗户。一枝细柔的柳条,随风伸进窗来,柳枝上早已鼓满许多淡黄的嫩芽。啊!这棵早已被认为一定死了的新栽的垂柳,竟奇迹般地活过来了!看,抖瑟了一冬的枝干已柔顺地舒展开来,那青绿色的苦皮下正蓬勃地流淌着生命的液浆!
   哦!我那年轻的小病友啊,你真应该感到幸福,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一个连你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在时时地挂念着你,祝福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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