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船渡

江苏/艾雪

一年一年又一年……

男人发了一条短信，女人收到一条短信。男人女人心里甜甜蜜蜜的同时，他们就在各自的家里兴冲冲地赶路了。大约也就是三个小时的行程，他们就在江南一个景点喜相逢了。

那是个春天，油菜花像倒掉一座金山，遍地金黄，好看极了。那天也是个周末，游人如织，密密麻麻的。男人和女人像千千万万个游客一样脸上写满了灿烂，浑身尽是活力。他们无视那个特定的环境，仿佛那里就是自己的家一样，真真切切地把彼此欣赏个够，又把相思的甜言蜜语都说给了对方，才形同一对合法的恋人牵手融入了旅游大军中。沿途尽是小吃和工艺品，女人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指指点点，比比划划，男人宠得她眼里尽显神韵，像回到了从前，当年那个最最浪漫的年代。

登船时，他们恰好跟一家六口人组合在一起。游客八人，艄公一人。小船儿推开波浪，快乐飘向远方。水道密布，九曲连环，河心尽是点点的游船，岸边尽是金黄的菜花，望不到尽头。歌声在水面上荡漾，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身上。船头的一对年轻人幸福挡不住，亮起了歌喉，其余的家人也都跟着歪着头张大了嘴巴并拍着巴掌，将幸福漾开来，漫上云天。他们坐在艄公的跟前，天一句地一句地跟她拉呱。其实他们的年纪跟这个艄公差不多，而艄公因风吹日晒明显看得老相。艄公见他们温情脉脉的样子，唐突地问了女人，你们是一家子吗？女人笑盈盈的，并不正面回答，却反问艄公，你猜猜看呢。男人来了兴趣逗弄艄公道，猜得好，有奖。嘻嘻……男人说着就把镜头对准了艄公。也许是男人的身体挪动了位置的缘故，小船在欢乐的水面上晃悠悠的打了几下醉拳像极了此刻男人女人那份陶醉的心情。这时，远处恰到好处地传来了一首熟悉的歌声，男人也就大胆地敞开了胸怀，昂首挺立握紧拳头当作麦克，柔情似水地与女人唱起了妹妹坐船头这首老歌。你一句我一句，男人女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把一船人的兴致推向了高潮。船头那对年轻人，唱着唱着就抱在了一起，还嚷嚷着叫家人快点给他们来一组大特写。男人女人这头，不仅把尹相杰于文华这首老歌演绎得异彩纷呈，而且还现场把那份情那份爱发挥得淋漓尽致，招惹得远远近近的游客纷纷注目或拍巴掌以示点赞。这种好心情一直延续到终点站。艄公听出了意味，听出了情趣，趁机对这对男人女人说，你们给我十元钱一人，再把你们摇回去，怎样？好啊，向后转，男人女人几乎同声回答了她。喜得艄公那动作更加娴熟。聊天中，男人女人已经知道了这位艄公一天也就五十元工资。这样一来，这位艄公大姐也就赚到了。小船儿推开波浪……乔羽爷爷的歌声又在水面上荡漾开来。

春夏之交又一年。花市，男人女人共同的故乡，而不再是江南那个景点。这里的南湖公园，也是游人如织的地方。一天，男人女人在这里不期而遇了。也是在游船上，男人一家租的游船跟女人一家的游船在湖心不期而遇了。男人女人彼此都戴着宽大的墨镜，当他们彼此的眼神都聚焦对方时，他们的后代，两家的孙子恰巧都在耍赖耍横，那个瞬间的美好也就闪电般的错过了。待他们回头望去，小船儿已经飘去很远了，而彼此身边的游船已经远远不是他们的所求了，极其极其的陌生，一点儿韵味也没有。男人给女人发微信说，回来怎么不打招呼呢？女人回复说，身不由己了，也想给你个惊喜呀。

数年过去了。男人女人每每互相忆及当年，他们年少时，在男人老家柳村东边的大沙河里，男人划着小船在河心跟她玩耍的一幕幕。那一幅幅的画面，竟是那样的让他们流连忘返。男人对女人说，那时你是城里女孩，你爱来农村走亲戚，其实都是为了我。可惜的是，我们错过了，唉。女人却笑嘻嘻说，我不这么认为，假如我们当年在一起了，肯定早就没了这份感觉。说不定也早就离婚了，是不是。女人这话听得男人心里悲喜交加的。彼此的感悟，竟是那样的纯真。

男人女人都老了。他们不再单一谈论爱情了，更多的是亲情友情。他们的话题自然是下一代和彼此家庭的和谐。偶尔，他们还会悄悄地互相传递那份刻骨的浪漫，说梦里我们又在一起划船了，后来又那啥——哈哈我们都老了……　

　

 

 

艾雪，江苏沭阳人，中国闪小说学会会员。学生时代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已在《石榴》《楚苑》《作家文苑》《中国包覆纱》《当代原创文学》《中国微型小说新作选》及《沭阳本土文学》《营山文学》《关东文学》《中外文艺》等平台发表小说数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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