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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诗人》2023·1。
本期为《浙江诗人》2023年第1期【组诗方阵】之莫浪，欢迎继续阅读！
若喜音乐伴读，不妨点开
雨滴在水中破碎（组诗）
莫浪
玫瑰灰
我喜欢在下旬突然对每件事格外专注
把钟表放置在桌下，让它和桌腿紧挨着
第二天再放回桌面
早上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这个习惯还将保持很久
我观察这块像地球仪的钟
玫瑰灰的塑料外壳，渐渐腾挪位置的阴影
影子里面也有三个指针
我喜欢带声响的钟
掌心那么大最好了，可以随心调换地方
在下雨的秋天午后，我推开窗户
把它放在窗台上
我感觉它吃惊地望着我
让它转过身来，好像我和它一起看雨
它和我一样，有一瞬间看清楚了雨的脸颊
并肩而行的样子平静的样子
我们都像个孩子
一个梦
若非要忍受，若非要到来
凛冬之夜，我被关闭在睡眠中
小路在尽头梦见我
一个年代走远了，而每个瞬间
充满知觉
而后，叶片会单独落下
“你是行人吗？”
来自对面一个身影
比我想象中衰老
清醒时我明白虚度的都叫假时间
假台词，重复说一遍
期许是真切的
我见到你一个人扛下去
赏赐之乡
小时候上学每逢雨天都要走一段泥泞路
父亲用蛇皮袋子的底部对折出一个空角
给我戴在头顶当作雨衣
自然而然感到欢喜
如今把动作重新做一遍，是巨大福气
我有很多年不打伞了
怀念的是撑开那一瞬间发出的声响
充满坚决而满足
是那黑色帆布梦见我
蓝色帆布随后梦见我
有一股力量护持着家乡
屋檐宽宽的，青瓦上贮存着雨珠
伞柄坏了，就握紧一个受力点
而后我用许多年见识万物
悲伤是伞状的，合上时也有细小之音
初秋了，天色未明，大雨不歇
我模拟少年时的我
仰起脸颊喝几口雨
秘密访客
另一种现实在敲门
今天是心神不安的一天
今天你是相信永恒的人
明天很可能是明白无常的人
毫无疑问，视线停留在花瓶上
前天采摘的一束花散发着幽香
你自然地接受这香气
沁入肺叶
兴许当初让这容器空着，再好不过
插花本身是安稳的行为，但也中止了
一株植物最旺盛的生长期
记忆交给新的位置
今天同样要逝去
花束般的你，在做什么
挽歌
又梦见卡夫卡，一列西去的火车穿过秋天的田野
对面靠窗座位的人正在读一本小说
专注的样子叫人不由想起青年时代
那人的帽檐微倾，没有看清楚眼神
临别时看到了书的封面上写着城堡
那是不能到达的城堡，孤独的卡夫卡在乘坐火车
卡夫卡把两个陌生人联结在一起，孤独和沉默是我们共通的语言
不可否认，过去多年我才恍然，我与一个不曾问候的人度过了
互不打扰的几个小时，巨大的世界将在视网膜上成像
就像卡夫卡梦到了这世间的我们
缺席之乡
站在窗口看雨，雨在落下时成为它自己
昏暗中竟有夕光构成的孤独亮点
雨的线段消失，而你
还在观察什么
没有人否认，你想记住些什么
雨的筋骨。雨的呼吸。雨的记忆表层
当你站着闭上双眼，就能深窥内心
事实上闭着眼睛走了那么久
当死神突然降临，不觉中
是一种存在，又放下雨的线段
不觉中父亲一直在你身边，望着窗外
渐渐升起的万家灯火
雨的棋子，雨的无悔
听雨记
暮春的一个上午，下起雨来
再过几小时就离开故乡了
我内心充满着不安，但是很空的感觉
我内心尚且明净，但缺少更大的勇气
支撑这一切
我搬来小木凳，坐在屋檐下
开始专注于倾听本身，想从那沙沙声中
听出别的，这小雨也应落在别处
落在我一眼能望到尽头的路上
雨点儿变大时，我听到了另一种清晰的声音
那是雨落在倒扣着的铝盆上发出的
那声响让我安定，我听出它扩散到了很远
这两个声音分别呈现出来
沙沙声像宁静，从金属盆上传递的雨声像温暖的语气
它们从一种源头而来，可能会在一个地方聚合
这时，恍惚中，我的父亲站在我身后
智者语迟
早晨见到天是灰色的，但雨不是
好像没有什么能让雨拥有颜色
从台阶上望出去
如此多穿行其间的人
预报上说，明天开始放晴
这一生，不过是双眼开合的一刹那
雨认识这一切
落在白瓷碗，红瓦罐里面
雨认清了这些相仿的声音
把容忍化为无形
然而，冥冥中的十月流逝得很迟钝
物来顺应，当时不杂
雨滴在水中破碎，万物存在
【栏目编辑】周小波
莫浪，80后，本名段渭华，陕西渭南人，现居西安。有作品发于《诗刊》《星星》《中华文学》《陕西诗歌》《诗歌地理》等。
瞧！雨在落下时成为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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