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信我的诗歌里走着许多观音

 

    ——四川遂宁“诗歌文化与观音故里论坛”发言

 

                               黄亚洲

 

2017年7月11日

 

各位观音故里的乡亲，各位朋友：

我的诗写得不好，就这个问题而言，更为不好意思的是，我的诗龄已经长达四十余年；但是，对于我的诗歌里走动着许多观音，我则是坚信不疑的。

观音的本质，是大慈大悲与救苦救难。汉传佛教就是这样告诉我们的。而且为了更便利地达成这种担当，还给了观音三十三化身。

我不知道我的诗歌风格或者写作特点有没有三十三化身，但我知道我的我的诗歌里，确实走动着许多观音。我总是希望用我的作品去度这个社会，去喋喋不休地教育人家，总是相信文学的社会功能，相信文学的作用不单是审美与宣泄，相信认识价值与教育价值是文学与生俱来的最最要紧的品格。所以我总是感觉到，我的诗歌里经常走着杜甫，走着鲁迅，也走着观音。

我习惯于带着悲悯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似乎觉得这个世界处处需要拯救，有那么多的苦难，有那么多的不平，有那么多的荒谬。我经常试图把我的诗行锻打成枪管，把我的文字填充成子弹，好像不这样做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我就对不起诗歌与对不起文学，更对不起这个社会。

在遭受着雪灾之痛的贵州，我曾经背着输电线与我的诗歌，与武警战士一起爬上雪山顶峰，将它们带给在那里日夜抢修输电铁塔的电力工人；在由于汶川地震带来的满目疮痍的都江堰，我曾经用我的一首诗向全国呼吁尽快重建一座毁坏的幼儿园，后来果真募集到了三百万价值的活动板房与五十万现金。在从事这些行为的时候，我坚信不疑地认为，文学与诗歌，即便做不了强心针，做不了救心丸，也可以是一张创可贴，哪怕是一滴风油精。

当然，不是我的每首诗歌都具备批判现实主义品格，对于美好的风花雪月我也喜欢，也试着表达我的小众感情，但是，在很多情况下，我在我的诗作里睁大的，是观音的眼睛。

因为我到了遂宁，知道遂宁是观音的故乡。所以我的这种长长久久就有感觉，一下子发作起来了。

也就是说，凭我长期的无可救药的文学认识与写作习惯，我哪怕不来遂宁，我的作品里也是有观音走着的，但是，现在，我既然来过了遂宁，真切地呼吸过了年轻观音所享用过的原生态空气，听到了许多关于观音的令人肃然起敬的传说，我想，我就必须更加自觉地对待我的文学作品里那种有关观音的道义力量。在这个问题上，我真的要谢谢遂宁，这一趟不来遂宁，还真不知晓观音的故乡是在这里，只知道观音的应化道场是在我们在浙江普陀山。

总之，我想强调的是，我们所追求的诗歌气质的那种美丽，应当犹如观音的形象，而诗歌的视线所及，很重要的一部分，也应当是观音眼睛所看到的那些东西，比如痛苦，比如丑陋，比如天下种种的不如意。

诗歌应当像观音一样，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诗歌里的精妙的文字，应当像观音手中的杨柳枝上的露珠，洒到应该洒的地方。

当然我现在也有担心。我不担心的是，我的诗歌里有没有走动观音；而担心的是，非常担心的是，我诗歌里的观音，有没有具备观音所具有的真正锐利的视线，以至于善恶不辨，“拎勿清”，把邪的看成正的，把黑的看成白的，把应该肯定的当做了邪恶势力去谴责，把那些道貌岸然的当做了正人君子。

对此，我没有把握，也经常心慌。

这年头，做知识分子难。做诗人，也难。

我想，还是在观音故里，取地利之便，多念几句《法华经普门品》与《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吧，以期努力提高觉悟，擦亮双眼，知道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而不要胡乱放枪，瞎打一气，玷污了诗人的名号。

谢谢观音故里的乡亲，你们有福了。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