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猪草切啰!”“要扯猪草的走了!”
刚写下这个标题,我的脑海里就浮现起年少时放学后,一个院落的同伴欢快地高呼着,一起去扯猪草的情景......
野草出来后扯一菜筛(或一背篓)猪草,不是件很难的事情。手脚麻利的,只要选对地方,往往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结队出来后的我们往往会在事先就约好伴,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动乘三棋,打游板,“捡狗屎”(一种扑克游戏),打“献七”(一种扑克游戏)......直玩到太阳落山了,才提起菜筛,匆匆忙忙扯一筛猪草,回家交差。
小孩大都好玩,好胜。动乘三棋还好点,输赢没有实质性的物质,较劲的人少。打游板和“献七”等时就不同了,输了的一方,要么会输掉纸板,要么会输掉一筛甚至几筛猪草。输的一方,都想扳本。这一扳本,经常玩到天黑了还在继续,直到家里的大人们在喊骂了才匆匆收场。
游戏是收场了,猪草没有扯,回家肯定会挨打,怎么办?
答案当然是偷了。
三下五去二地跳到田菜土或苕子田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扯满一菜筛,然后扯些青草等在上面遮挡一下,背起来就往家里走......
“哎呦,莫打哩,我再也不偷了!”当晚,整个院子里,不时响起父母们的打骂声,我们的杀猪般的惨叫声、啼哭声和求饶声。
扯猪草除了不受父母约束,有时间自由自在玩外,还可以摘到茶萢、萢和桑葚等,大饱口福。
茶萢主要有两种,一种如灯泡状圆,另一种是叶片状,成熟后都呈乳白色,吃起来味道有点涩。但即便如此,曾经一段时期,茶萢是我们青黄不接时饱腹的“奢侈品”。
“xx,看,我给你摘茶萢回来了!”记忆中,我的爷爷和父亲劳作回来,总会拍拍鼓囊囊的口袋,笑嘻嘻地我们兄妹说。面对我们狼吞虎咽的狼狈像,他们总会轻喝一声,“慢点吃,别噎着了!”
但我的许多儿时的同伴,因为兄弟姐妹较多,就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
“这个茶萢是我先看到的!”“是我先摘到的!”......那时,只要看见树上有一个茶萢,我们往往会丢下菜筛,不顾一切地狂奔过去,手脚并用地拼命往树上爬,一个枝丫上有时候会站上两三个人,摇晃得让人看了胆战心惊。有时为了争抢一个茶萢,往往会由口头争执发展到互相厮打翻滚......
“快来,这里有一树萢,绯红绯红一粒!”盛夏时节,萢成熟了。这对我们这群永远吃不饱的好吃货来说,无疑是兴奋不已。
“在哪里?等我一下!”.....正低头猫腰在到处寻找萢的我们,突然听到一个伙伴在大喊,不由分说马上从刺蓬窠里钻出来,大声应和着。
“哈哈,哈醒,哄你果耶!”“骗子,我再也不理你哩!”随着一阵哄笑声和漫骂声,大家又各自散去寻萢。
今天想来令人感到心酸的是:寻到萢后,我的许多的伙伴,往往会用楠竹的笋壳叶或桐子树叶做一个提箩,把摘下来的好萢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带回家去卖或留给弟弟妹妹们吃。为解决口馋等问题,他们往往会摘一些半生不熟的萢放入口中,酸得口水直流;或选一两颗熟透的萢,得意的边吃边炫耀着......
桑葚在我们那个地方很少有,是我们养蚕缺少桑叶时,在祁东县清水塘铅锌矿一带的群山里找到的。这个秘密,是旧社会时期在这一带住过家、解放后搬迁到我们院子里来的老人告诉我们的。
为了不被人当地的祁东人当小偷抓住,大伙事先要好好合计和演练一番,并明确各人的“职责”。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待到“侦察兵”发出没有人的鸟鸣声后,大家从“潜伏”的地方一跃而起,迅速奔向既定“目标”,手忙脚乱地摘起桑葚就往上衣和裤脚袋子里面放......
胜利逃离“作案现场”后,大伙便掏出早已挤碎和糊成一团的桑葚,边大声喘气边大口的吃起来(家中的大人们知道我们在外面偷东西吃,会打骂的,大伙为了不留证据,常常把偷来的桑葚全部吃掉)。
“哈哈,你变成一个丑八怪了!”“你还笑别嘎,自嘎变成妖怪精了!”......吃完桑葚后,面对脸上身上沾满桑葚汁、形态各异且狼狈不堪的我们,大伙不由得哄笑和欢快地追打嘻戏起来。
不知不觉间,我们扯猪草喂食的猪已经长大,到了送到食品站去卖或杀了卖给屠户的时候。
“等家里明年卖了猪后,一定给你买一身新衣服”......猪卖了后,面对我们哭着反对父母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的场景,不少农村家庭的父母们年年如是说。多年后我才明白,那时的农村,别小看一头猪,它可是不少农民整个家庭一年里一个重要经济来源。它维持的,是这个家庭的人情往来和日常开支等;撑起的,是这个家庭众多人的希望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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