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虚构 如有雷同 纯属巧合 请勿对号入座）
办公楼五层东头是局党委会议室。
正面墙上，悬挂着毛泽东主席像，庄严肃穆，与别的会议室似乎有点不一样的风味。
这里正开局党委会，研究人事问题。局机关有几个科长缺位，拟补齐。
其余的人选还好，顺利地通过，意见基本一致。
而提出办公室主任人选，卡壳了。两种意见截然不同，似乎都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力举的是分管人事的副局长。
这人有个怪癖，不对着人说话，口上说着，眼睛不望人。可不，这会议桌上放了一盆新买的绿萝，许多鲜绿的小嫩芽从枝丫的关节上冒出来，毛茸茸的。此刻，他盯着绿萝，像自言自语说个不停：
“这小伙子不错，年轻，学历高，能力强，反应快，而且有一定的协调能力。适合做办公室工作，有培养前途”。
不用说，他讲的这几条还真是那么回事，是特长，是优势。当然，大家也知道他对这小伙子很看重，因为是他从基层单位选调进机关的。
听他这么说，那分管办公室的副局长早就按捺不住，看那架势早就想打断话题。这才一落音，他就迫不及待地讲开了。是个急性子，一开腔就满脸通红，唾沫四溅，像打机关枪：
“我不同意，这小伙子最大的问题是花里胡哨，作派像水上葫瓢，不落兜，总不让人放心。至少当办公室主任不合适。”
这年头，这样讲别人的不是，旗帜鲜明地反对，起码是要有勇气的。而这样说，没有半点委婉和修饰。直捣黄龙，不留半点情面，是作好得罪人的打算。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
这个人说完了，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吹了吹不时冒上来的热气，一口一口啜着，旁若无人，有滋有味。
正反方都挑明了，其他的人似乎有所顾忌，保持沉默。投鼠忌器啊！
赞不赞成提拔谁相对已经不重要，而总会得罪一个人，赞成了会得罪不赞成的，不赞成的会得罪赞成的，没得选择。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三缄其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位闭目养神，有一位饶有兴趣喝茶，有一位双手拖着下巴装作在想问题，有一位借机溜出去抽烟去了。
冷场了。会议室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局长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今天的人事动议事先已经分别征求了局领导的意见，程序也走到了位。尽管他对个别人的提拔有不同看法，总觉得拿出来也好，在会上让大家各抒己见。一方面，是对班子成员的尊重。另一方面，也想听听不同声音，对自己的想法是一个印证，看自己想的对不对，考虑得是不是周全。
所以，一开始他只是静静地听，看大家到底说些什么，想着为什么会这样说。
这说话的两名副手他都太了解了，风格迥然不同。意见完全相佐，却不得不承认说得都有道理，客观公正。只是站在不同的角度，理解不同而已。既是对个人负责，也是对事业负责。
至于班子成员的各色反映，只能理解。这年头，不少人学乖了。能不说的尽量不说，能少说的最好少说。尤其是得罪人的话会捂住嘴巴。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把手没有退路。
没有他的态度，这事只有搁下来。
依他的风格，大家其实早已知道他胸有成竹，只等他发话了。
局长习惯性地用手捋了捋飘在额前的几根长发，喝了一大口茶，清了清嗓子。大家明白这是讲话前的铺垫。
“我说呀，用人送人得有标准。对办公室主任人选的两种看法很正常，讲得很对。每个人选用的标准不同嘛。”
一开口，就刷浆糊、息事宁人，两个人都不得罪，果然是高手。
可是，话可以这么讲，问题不能回避。大家急切想知道局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识人不能看表面现象，要往深里看，往实里看，往远处看。这才可能看得更明白，才更笃实、放心。”
局长慢斯条理说出来，明摆着这话里有话。说什么？怎么说？调起了大家的口味。
“唉！”局长忽然凭空叹了一口长气，众人一个个露出了疑惑的目光。这局长要唱哪一曲？兜了一个圈子，说了一番不着边际的话，还叹着一口气？
“关于办公室主任人选，我先不讲行，也不讲不行，讲一件事给大家听，大家再谈感受，如何？”
卖了一个关子后，局长这样引出了话题。
“说实话，这小伙子条件是不错的，我一开始也看好，也以为对他有所了解，有意无意地安排一些事让他去办，想试试火候，可时间久了，渐渐地看出一些端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前不久，我安排他去办一件事，就更加坚定了我的看法。”
局长停了一下，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
“以前让办的事，我并没有十分在意。而这回确实有心的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安排他去找一位领导，送一份请示件，要开个会，做出了方案，要请领导参加。但要就领导的时间，所以，一定要有领导明示。这样，必须当面送达。我作了交待：要呈交领导本人，等领导指示，回来报告，我等着。”
这不是小事一桩吗？何况局长交待这样仔细，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局长这么一说，大家都这么猜。
看着大家有些怀疑的神态，局长接着说：
“别看只是个呈阅件，可其中有几个重要关节：一是能不能找到领导本人，而找领导不易；二是要坐等领导意见，有答复才行；三是要按要求回复。当然，我是考虑这小伙子来办公室有些年头了，办这事也不是头一回，人熟事熟。还有也设计了一定的难度，考一考，试一试。”
原来是这样，局长布局谋子可谓用心良苦，大家发出了会心的微笑。耐心等待下文分解。
“猜猜怎么样？可能大家谁也没想到吧？安排以后，我就一直在等，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消息。一上午过去了，不见人影。直到下班了，我才在走廊上意外地遇见了这小伙子，像个没事人似的，是我主动问起送材料的事，他才忽然想起似地回答：去送了。我问怎么送的，他说领导不在，让放别人处，请转交了。而因为事多，忘了回复。”
局长说到这事的过程，语气有些沉重。说着说着突然站了起来：“大家说说，对这事怎么看？怎么想？”
“怎么会这样！太不懂事了吧？”“办得好与不好总得有个回应，泥牛入海般，泡得冇一个？”“这人办事不牢靠，不说能力问题，态度也不行”。
大家听明白后，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议论开了，意见一边倒。
那赞成的副局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嗫嚅着：“太不应该，太不会办事。”
那反对的副局长有些得意：“我说嘛！这人就这样。”
局长走到墙边，推开了窗户，室内顿时明亮了许多。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说：“看一个人有时只通过一、二件事。这事至少说明这小伙子还不成熟。及时回复是一个人的基本素养，尤其是公职人员，上级安排的工作办不办得好是一回事，办不办得了又是一回事。这不仅仅是尊重，而是责任。你说，这样的话，学历高有什么用？能力强又表现在哪里？作为办公室主任，是窗口，是桥梁，让这小伙子能放心吗？历练不够啊！”
直接点题，命中要害。大家感到同时也受到教育，若有所悟，感慨万千。
这个人选理所当然地否认了。
新风从窗口挤进，会议室阵阵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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