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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这里的山花别样红/靳银环


作者简介:
靳银环,笔名水蓝,鸡西市青少年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鸡东县诗歌协会主席,鸡东县作协副主席,《北方杜鹃》《鸡东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微信公众平台主编,有小说、诗歌、散文等作品相继发表并收录文集。
这里的山花别样红

 

文 | 靳银环


1

 

正午的太阳火热的炙烤着,在大地上泛起了一层耀眼的白。果实和汗水一样悬挂的季节,一半是欣喜,又一半是辛劳。


和东家一起干活,狗娃和七叔习惯悄没声息地紧跟其后。陈翰良平日里话少,又是一个干活的好把式,他说狗娃体格还没长成,跟在后面学农活就可以了。七叔年纪大了,可干活也从不示弱。


狗娃手上忙活着,只是时不时地抬眼向村头的方向望,直到把翰良媳妇那蓝底白花花的粗布衣裳从村口望出来,再一路望到自家的地垅头。然后狗娃就等着翰良媳妇豁亮地一嗓子:“开饭喽!”与那一声相对应的,是翰良低沉粗犷的声音:“歇吧!”


狗娃丢下手里的活,踩着东家的话音,一路跳到翰良媳妇的身边,甜甜地叫一声婶子。一屁股坐在翰良媳妇的对面,眼珠子盯着翰良媳妇的一双手,看着她打开布口袋,拿出三个蓝边大瓷碗,再从泥瓦罐子里舀出清亮亮的高粱米粥,递给狗娃。


“婶子,咱家的高粱米粥能照见头上的日头爷!”狗娃的声音没那么欢快了。


“臭小子,这秋老虎这么厉害,能让日头爷在你碗里洗个澡,你不也跟着凉快了?”翰良媳妇笑着递给狗娃一块苞米面大饼子,又夹了块咸萝卜给他。


陈翰良和七叔拾掇完狗娃剩下的那点尾巴活,才走过来席地而坐,翰良端起一碗稀粥,埋着头,双手捧起来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七叔则从腰间解下发亮了的旱烟口袋,在铜烟锅里舀满烟丝,用大拇指捏实成,点燃了,腮帮子用力,使劲地吧嗒几下,浓烟就在七叔的眼前缭绕着,那神情,似乎那一口旱烟,解乏解渴又解饿。


狗娃不甘心,晃着头啃一口饼子,口腔里含糊不清地说:“婶子,咱家也算是这靠山屯里数得着的人家,咋天天吃苞米面饼子就咸菜疙瘩。”


“小狗崽子,谁家也没有多少余粮啊,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苞米面大饼子吃不断流算是好人家了,没看东家和你的吃食都是一样的吗?”翰良媳妇把大饼子递给翰良。


“孩子正长身体,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着油星了。”翰良说话头也不抬一下。


翰良媳妇把盛好的高粱米粥、苞米饼子和咸萝卜一同摆到七叔跟前,回头对狗娃说:“你翰良叔都快把你当儿子待了,长大了你可要知道孝敬我们啊!好了,快吃吧!赶明儿婶子上街,割点猪肉,给你烙白面饼子、猪肉炖粉条子,可劲造!”


狗娃笑了,白面饼子和猪肉炖粉条的香味似乎正滋润着口里的玉米饼子,折腾了大半天的那一口终于顺顺当当地咽下去了。


吸完一袋烟,七叔在石子上磕着烟袋锅,笑着问:“狗娃,东家把你当儿子待,给你攒钱娶媳妇哩,你还吃猪肉炖粉条子不?”


狗娃啃了一口咸萝卜,翻了翻眼根子,闷闷地答:“我还要吃猪肉炖粉条子!”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2
穆棱河往南的山多胡子也多,说不准哪片山头上就藏着窝胡子,乡亲们最怕的就是胡子,先前每到秋收过后,村子里集中收集些粮食、鸡鸭鱼肉什么的,统一给胡子进一次贡,村子就可以消停一年。可是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接到好几个绺子让进贡的纸条子,乡亲们吃不消了,这么多贡晌,那得多少东西?粮食都交出去了,自己也不过是个饿死,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先把自个吃饱了,至少死了不做饿死鬼。说不定几窝胡子自己掐起来,倒剩下老百姓可以过活呢。


乡亲们像商量好了似的,横下一颗心,谁家也不交一粒粮食。胡子们没有像乡亲们预想的那样碰面,只是一拨接一拨的进村祸害人。


头一拨报号花腰子的胡子们过来,在村口没见到事先约定好的贡品,先将村子东头的吴大有家洗劫一空,听说连只鸡都没给剩下,还死伤了好几个家丁、护院。紧接着第二拨就跟进来了,陈翰良知道这一次是躲不过去了,自己一没家丁、二没护院的,更别说武器了,就七叔和狗娃,一个老一个小的,能抵得过谁?好在他有远见,早就把该藏的藏起来,到时候人能躲就躲,胡子要啥咱给啥,不能硬碰硬,保住性命要紧,人活着就有希望。


长龙一伙胡子像得了情报似的,知道吴大有家没什么油水了,进村直奔的就是陈翰良家。这天的晚饭是翰良媳妇答应狗娃的烙油饼和猪肉炖粉条子,胡子们踏着香味就闯进来了。按事先准备好的,陈翰良敞开了大门,把粮食和鸡鸭一股脑地拿出来,正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
那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想必就是绺子大当家的长龙吧?见到侧立一旁的陈翰良,说话也很客气:“我是绺子的当家长龙!我们绺子也不是横推竖压的,只是山上的弟兄们太多,最近实在支不开局子,找托底的打探了下,听说陈大户家家底子实惠,弟兄们今天特意过来借点口粮度度饥荒。”


“大当家的说哪里话,我们小小的靠山屯平日里全指望着绺子里各位好汉的照应,能有这样的机会孝敬各位好汉是我陈翰良家的荣幸,只是今年的收成欠佳,以翰良倾已微薄之力,只能备下眼前这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陈翰良说的几句话很讲究,一方面说这些东西都是我一家准备的,你们别嫌少;另一方面说东西虽少,但我们态度较好,只要你们拿了最好也要信守承诺,保证我们一村人的安生。


“谢了!陈兄放心!后会有期!”长龙在马上抱拳谢过,挥一挥手令手下弟兄们装点粮食,打马回身先行离开。


看那长龙与陈翰良年龄相仿,三十几岁的年龄,清秀的眉宇间散发出几分沉稳与冷峻,有点子英雄的气概,如不是胡子,看那脾气秉性,倒可望成为交心的朋友。望着长龙离去的背影,陈翰良的心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稳定了下情绪,偷偷地舒了一口气。

 

3
七叔帮着胡子们往他们的马车上装粮食。见大当家的走远了,几个胡子嘴里骂骂咧咧,开始抱怨起来:“这他妈的是打发叫花子呢!一个屯子就这么一点粮食?好做个屁用?”


“咱们大当家的也太好说话!”


东西是少,一会工夫就装完了,几个胡子不甘心,眼珠子转悠着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心里不知在打什么道眼。忽然一个胡子吸了吸鼻子问:“偷吃什么呢?这么香?”


其他几个胡子闻言相跟着扑腾儿扑腾儿跳下马,一路灰尘的再次闯进院子里来。
陈翰良忙使了眼神给狗娃,笑着将几个胡子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几位英雄赶巧了,今天是家中小儿的生日,孩子盼了一年了,刚做了点好吃食给他,‘过个门槛吃一碗’!几位好汉若不嫌弃,垫补一口再上路?”回头又对着灶房的方向喊:“狗娃快把灶房的饭菜端上来!再把咱留着过年祭祖的那坛老酒也拿出来,给好汉们解解乏!”


狗娃嘟着嘴却也不敢出声,极不情愿地端出饭菜、捧出酒坛子。先前埋怨的胡子伸手撕开酒坛上的封口,又一个胡子说:“赖子,咱们不能喝酒!你不怕咱们大当家的……”


被叫做赖子的胡子拔开拦挡他的那只手,“这点马尿也叫酒?哼!你小子不喝拉倒,这点玩意儿正好还不够我自己享用的,一边呆着去!”说着举起酒坛直接往嘴里灌。其他几个胡子也不理他,一会儿的工夫,狼吞虎咽地将那饭菜吃了个盆底朝天!


胡子们吃完了,还没有走的意思,开始打量起陈翰良家的院子。陈翰良属于宁肯肚子和嘴巴上吃亏,也要脸面上光溜的那类人。石头院墙垒得结结实实,院内有正房和东西厢房,墙面上抹得平平整整,后院有牲口圈。胡子最后把目光落到院内的几个人身上,狗娃一直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地瞪着那帮胡子,陈翰良悄悄推了他好几次,狗娃始终倔强地站在那不动。无奈,陈翰良和七叔只有用他俩的身体隔开狗娃与胡子们的视线。


赖子用指甲抠着牙,斜着眼说话:“这陈大户家门面光鲜,就是这吃食瘦了点,还不够哥几个塞牙缝儿的。”


没等陈翰良答话,狗娃一步从后面蹿上来说:“我们东家一副挑子闯关东,一年到头就做这一顿好吃的,我们东家都还没动一口,就被你们吃光了,你们还不知足,你们大当家的都走了,你们吃完了咋还不走?我们家没吃的给你们了。”


几个胡子大笑了起来:“你们东家?你不是你们东家的儿子吗?陈大户!我们既然来了,事先就已经打探好了,你们家哪来的儿子?你是欺我们大当家的心慈面善耳根子软吧?我们哥几个可不是吃素的,没那么好骗,怎么着?你是继续拿我们当要饭的叫花子打发呢?还是趁明白,把压箱底的东西自觉自动地交出来?”


陈翰良拉过狗娃,陪笑说:“几位请息怒,小孩子不懂事,别当他的话当真,他就长这么一个傻大个,实在还是个小孩子,您看看这院里院外的,一眼看到底了,还能有啥可藏私的?咱东北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粮食不值钱,就厢房里还有些苞米碴子、高粱米,这几张嘴也得过活不是?”


七叔也插话说:“这孩子也没说慌,几位也打探了,想必也知道我们东家的实底,他待这孩子真跟自己儿子似的,刚才要说给一个小长工做好吃食,大伙谁能信?所以我们东家就随口说了这孩子是自己儿子,哪里是敢骗几位?”


“行了,谁有闲工夫听你们胡咧咧,看来,还是我们兄弟们自己动手吧!”胡子们哪里听得进,赖子一嗓子吼出来,几个胡子就分散开朝着两个厢房和后院去了。


后院的马圈里有七叔视为命根子的两匹瘦马,见胡子朝着后院去,七叔赶紧跟过去。陈翰良怕七叔和胡子起冲突,也跟了过去,剩下狗娃眼珠子溜溜地盯着赖子,因为赖子正朝着西厢房的假炕搜去,假炕下面有个地窖,陈家所有的东西都藏在那下面。东北的住房结构大体相同,胡子们也大多曾经是生活在周边地区的老百姓,想要在老百姓家里搜出点东西来,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眼看着赖子拖下假炕面上的破被子,掀动破毡子面,再翘动那块活动的石板,那下面的秘密就要败露了,狗娃急坏了,见左右无人,操起立在门旁杠门的木棍,猛地向赖子的后脑砸去。赖子是有些工夫在身上的,听到了耳后的风声,侧头躲过。


“妈的,小兔崽子你敢背后下手。”一脚踹在狗娃的小肚子上,狗娃跌坐在地上,赖子继续对着那块石板用劲,马上就要被翘动了。狗娃两眼冒火,找不见陈翰良的影子,只见木棍滚落在自己的脚边,他爬起来再次抓起木棍向赖子打去,赖子再次躲过,这一次他抽出了腰间的尖刀,一刀刺向狗娃的腹部。“还他妈没完了,要老子的命你还嫩了点!”


赖子一定是个嗜血的恶魔,见了血的他无比的兴奋,脸上聚着狰狞的笑,抽出尖刀又一次向狗娃刺去。一直躲在灶房窗纸后面偷看的翰良媳妇尖叫着冲出来,一把抱住狗娃,背上却接二连三地挨了赖子好几刀。两人无声地瘫倒在血泊里。


听到喊声,所有的人聚集到西厢房来,“赖子,大当家的一再嘱咐不能伤人,你怎么还一连伤了两条人命?还不快走?”胡子们拉扯着转眼间散去,只剩下陈翰良和七叔呆愣片刻后,才猛醒般扑向地上的两个人……

 

4
最亲的两个人一下子全没了,陈翰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每天他会对着家里的某处发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脸色沉得吓人。七叔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总是叼着烟袋锅在一旁守着。有时,翰良也会接过七叔的烟袋锅吸上几口。夜深的时候,翰良会一个人磨一把尖刀,七叔知道他要报仇,总是劝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七叔总是悔恨,那天假如自己一直都在狗娃的身边,狗娃那孩子也不会被胡子杀死,翰良媳妇也还会活着。“那些没天良的胡子,一点规矩都不讲,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翰良心里难受,真的要等上十年吗?可怜狗娃那孩子临死都没能吃上想吃的那口吃食,媳妇也没能留下一句话。想当初,媳妇与自己千里迢迢的从关里来到这里,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怀着一个孩子都六个多月了,从没得到过好好的休息,也没有什么好吃的,直到后来劳累过度导致流产,从此就再没有怀上过……这些年的辛苦创业,张嘴说出来的,都是苦啊。如今生活刚刚有一些起色,却又命丧黄泉。每想到这些,陈翰良的心跟刀绞的一样。长龙、赖子、胡子,他们都是我陈翰良的仇人,一定要报仇!一定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陈翰良经常在闲暇时怀揣尖刀,出去转悠,希望能找到一丝机会报仇雪恨。可是,胡子们平日里就是神出鬼落,很难见到他们的踪影。


不说人话的日本鬼子占领了东北,小小的靠山屯也不例外,归村并屯的建了保甲,有的地方还搬来了一些日本家庭,叫什么开拓团,他们也不开垦什么荒地,只是拿着长枪刺刀以每垧地一块钱的价格强买老百姓垦熟的肥沃土地,很多人为此失了地,种着自己的地,却给日本人交租,成了日本人最廉价的劳工。


自打日本人占据了这里,天就变了,谁也搞不清日本人在想什么。经常有老实的庄户人被抓起来枪杀,说是反满分子,让人惶惶的不得安生。陈翰良家的两匹瘦马早就被日本人征了去,开的价格跟抢没什么区别,面对刺刀机枪,老百姓们也无从抵抗,老百姓总要活下去。


不懂人话的日本人总是有很多的花点子来折腾人,不是今天出工修路,就是明天修机场,再不就是出钱出粮的建设什么王道乐土。这些闯关东来的关里人,经常看到日本人宣传他们的胜利,不是占领了这里,就是攻克了那里,关里老家在他们的铁蹄下也都成了日本人的占领区,还不时地传来有亲人被杀的消息。老百姓渐渐明白,大家在这边干活,不是为了自己过上好生活,相反却是帮助日本人在关里杀害自己的亲人,再这样下去,这天下就是日本鬼子的天下了,即使让老百姓活着,也不过活得像猪马一样,老百姓恨日本人恨得牙根痒痒,可终究手无寸铁,又能怎样?


村子再闭塞也会有消息传进来,听说周边有一伙好汉起来与日本人反抗了!他们端日本人的炮楼,抢日本人的武器,手里的尖刀比鬼子的子弹飞的要快、要准!总是不费一颗子弹、无声无息地结果了日本人的性命!每每听到这些,陈翰良都会感到无比的振奋,对那些被老百姓传得神奇的人物肃然起敬。

 

5
日本鬼子在村头贴出告示,悬赏缉拿的都是前些年横行乡间的胡子,说他们是危险的暴乱分子,告诉老百姓知道他们的行踪就要举报,举报有奖,窝藏同罪!其实大家都明白,那些抗日的传奇人物很多都是那些往日的胡子,长龙和赖子的名字都在上面。每次看到他们的照片,陈翰良都要死死地看上许久,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最后都是长叹一声,无奈的摇头。


从街上回来,陈翰良和七叔仿佛都憋着一肚子的话,却又无从说起,两人吃过晚饭在黑暗里默默坐着,那只长烟袋忽明忽暗地在两人之间传递。


忽然,听到远处有枪声传来,惊得全村的狗都跟着狂吠。


陈翰良与七叔稳稳地坐着没动,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老百姓还能怎样?


稀疏的枪声越来越近,应该是在村边,邻舍的狗也叫的很猛。不一会就听日本人滴里嘟噜的说话声,日本人又进村了。


七叔坐不住了。


每夜睡前七叔都要到后院巡视一番,这是多年喂马养成的习惯,如今马没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怕丢,但七叔也还是老习惯不变。一会儿的工夫,七叔转回来,轻声在陈翰良的耳边低语:“后面马厩里好像有人。”


两人怀揣尖刀悄悄来到后院,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马厩的干草上面有团黑影,两人猛扑过去,摁住了,扭亮马灯,看清了,是长龙!他伤得不轻!


七叔愤愤地骂道:“踏破铁鞋无没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长龙,你也有今天?你终于落到我们手上了。”


陈翰良脸色铁青,手在微微战抖,眼里好像要喷得出火。


长龙的腿上血肉模糊,咬着牙,也冷冷地看着两人。


“哼,日本人的走狗!被你们抓住又怎么样?老子杀了几十个鬼子了,死了也值了。”长龙一脸的不屑。


“去他娘的日本人,你们胡子杀了我们家两个人,欠了我们两条人命,你不该偿命么?”七叔有些不忿。


“啊,你是……?”长龙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桀骜不驯的目光一下子软了下来,语气却透着刚硬:“你杀了我吧,是我对不住你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没什么好讲的,可我宁肯死在你们手里,来吧,来个痛快的。”说着,长龙挣扎着挺起了身子。


血在一点点流出来,把长龙整个裤腿子都染红了。


“死倒容易,可我现在不想杀你,这笔账将来会找你算的。”一直沉默的陈翰良突然拦住了正要挥刀的七叔。


七叔诧异地望着翰良:“你不是一直想要找这些胡子报仇吗?血海深仇啊!”


“七叔,你没看到日本人根本就不给我们活路吗?长龙他们现在能拿起武器对付日本鬼子,就是好汉子,就是我们国家和民族的英雄,我们不但不能杀他,而且要救他,要支持他们抗日!我们的仇,等消灭了日本鬼子,再报不迟。”


“好吧!翰良,我听你的!”


陈翰良找来一块布,一些红伤药,为长龙扎上伤口。


长龙低下了头,死死地握住陈翰良的手。马上,长龙又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陈翰良:“我瞎了眼,你才是真正的好汉。”


日本人挨家搜查长龙,搜到了陈翰良家,好在日本人通过保长知道了陈翰良与长龙的恩怨,对陈翰良家没有太多的怀疑,而是鼓励陈翰良抓到长龙报仇,还可以得到一万元的奖赏,他们不知道陈翰良家西厢房假炕下有个地窖,只是草草看看就走了。


第四天夜里,山上的赖子一行人便来接应长龙。陈翰良诧异并佩服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却也无从得知。


赖子在西厢房陈翰良媳妇和狗娃的灵位前,低头沉寂了许久,忽然掏枪,指向自己,在身旁的陈翰良一把握住赖子的手冷冷地:“留下你的命去杀日本人吧。”


赖子看着陈翰良,眼里涌出了泪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给灵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拔出尖刀,一下就砍下了自己左手的小指,鲜血淋漓的对陈翰良报拳:“感谢陈大哥不计前嫌,大义相帮,如今大敌在前,等消灭了日本鬼子,赖子再来亲自谢罪!”


陈翰良无语,只挥了挥手,长龙与赖子等人便消失在夜幕中了。

 

6
从此,一支神奇的抗日队伍不断地有歼灭敌人的消息传来。


陈翰良和七叔时常变卖家私,换些米粮等物,偷偷地支持着长龙的队伍。


一次长龙下山,日本鬼子埋伏在靠山屯附近的小树林里,他们虽然竭力拼杀,杀死十多个鬼子,但终因势单力薄,最后全部血染沙场。


鬼子把几个人的尸体高高地吊在树林里,以此震慑百姓。


两天后,陈翰良与七叔带着村里几个年青人,趁着鬼子不备,偷偷解下吊在树林里的长龙他们的遗体,并把他们埋藏在开满山花的山坡上。


一个长龙倒下了,另一个叫翰良的抗日队伍,开始让盘踞在穆棱河畔的鬼子们头疼了!


  编辑:  水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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