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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远去的群山(十二)/赵剑辉
             远去的群山-----《梦回家园系列》
人类祖先是远古时代生活在大森林中人们,我们人类最初的家园是 那一座座大山,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园。
祖先的后人------我们前面近百代的前人带着我们远离了群山,远离了家园。远离了群山,远离了家园,来到了草原和农田,来到了生命的旅馆,做起了过客。我们的心灵也失去了原始的纯真。我们还能回到那心灵的家园吗?


作者简介
赵剑辉,1985年毕业于黑龙江省物资学校财会专业,自2006年起开始写作自传体《梦回家园——远去的群山系列》25余万字,长篇小说《天衣本无缝》、《商界有正道》,二书合计约130万字;并将二部长篇小说改编为长篇电视连续剧剧本《天衣本无缝》四十集、《商界有正道》五十二集,集改编他人小说为二十三集电视连续剧剧本《官帽山传奇》一起,三部剧本在20161月在黑龙江省新闻出版局进行了版权登记。

历史永远是笔糊涂帐

 


题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黄土地的蝲蛄是黄的,黑土地的蝲蛄是黑的。


赵家人是当兵吃粮来到东北呢,还是挑着担子逃荒来的呢?
赵家人说:在家在三百年前,现在应该是四百年前了,哥三个带兵打仗,一场恶仗下来,军队被打散了,哥三只找到两个,另一个丢了,为了纪念这件事儿,有后代取名字的时候,一辈是两个字,下一辈必须是三字,再往下一辈又是两字,叫做混三辈排辈法儿。在东北地区,这样的事儿老鼻子了,只要是混三辈的排法,都有这个传说。明军当年在辽东和后金大清打得血流漂杵,也许贴铺衬儿(缝补衣服的布片,补钉,也用于糊纳鞋底的袷巴,意思是;贴近。)。
挑担子丢了一个,怎么也说不通,是遇到了土匪跑丢了?平时没必要分开呀?还是遇到官兵堵截分开了?好象不好解释,打仗丢了一个,就好解释了,还有身份,祖先是当军官的,拨份儿,就这么说,也就为后人认可。
东北很多姓氏闯关东的家族都有这个传说,说来了三股丢了一股,就是哥估失散了一支,说明当初来闯关东充满了风险。
在东北好多姓氏都有这种混三辈的排名法,都是丢了一股儿的纪念,可见当初移民时的艰难,说不是遇到什么事,就让哥三个分开了,另两个只好用排名法纪念那支找不到的弟兄。
当然皇家后代的说法也是传说中的一部分。
赵家一支青州人的后代就在东北扎根开花结果,家族也象树枝一样,分枝越来越多,掉下的枝条随风飘落,就象人工培殖的百合类花叶夹上的珠芽儿,每一个珠芽就是一粒种子,不管随风漂到哪里,都会落地生根,又形成了一支支新支脉。
其中的一支,几经辗转,一支来到了“满洲国”叫新京,现在叫长春的地方。
北温带北部的北大荒冬季并不温暖,西伯利亚的寒流每年冬季,都要在这里蹓跶几回,散步蹓弯儿。每一次寒流散步经过,都要急剧降温,冬要迎头把来自海洋的湿气变成大雪,给大地盖上一层厚厚的被子,冬季雪国,白雪皑皑,冰天雪地。这在中国南方的人眼睛里,雪国有一种神奇的美丽。有的南方人来到北方的雪乡,趴在地上吻啊,吻那神奇的雪。
过去都传说:东北的冬天,出门撒尿要带一根小棍儿,边尿连用小棍打,否则,尿就结冰了,再快也不能那么快啊,那是东北人对关内人的调笑。有的说,冬天不戴帽子,进屋一抹,耳朵就掉了。冷倒是冷,但远没有说的这样冷。
内蒙古大草原的诗歌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是因为内蒙古草原的草低的缘故。
要是黑龙江东部的大草甸子里,草高的时候,怎么吹也见不到牛羊,因为草高得过站立着的人头,两米多高,牛羊再高,有这么高么?可是,这时没有人到草甸子放牛羊了。
草下是长年不干的水,特别是塔头墩子上的草,下面就是水的世界。河套里鱼在水大的时候,都进了草甸浅水的地方产卵繁育后代,当鱼孩子们独立生活了,鱼妈妈就带着鱼孩子们归到深水里。
到了八月以后,鱼又回到了深水流中越冬,可是鱼的孩子太多,一条鲫鱼就几百颗鱼籽,大鱼上千上万,就实在是照顾不来那么多,很多的跑丢了,妈妈找不到了也不会发寻鱼启示,更不会到鱼王陛下的“警局”请警察叔叔帮助查找,没了就是没了。有的小鱼就留下小水泡里,自生自灭。那时鱼特别多,平时小泡子里,也有很多小鱼。浅浅的泡泽中的小鱼更易为各种飞鸟捕食,等到干涸之后,为田鼠等小动物的餐桌上增添了食谱。
甸子里,野鸭等水禽,繁殖着子女,也更容易在沼泽地里找到小鱼小虾当食物。
鼠、蛇等各种小动物又成了上一个等级的食物,宽阔的金字塔基一般的低级食物,自然是使食物链顶端的采食者数量更多。
山上也都是大树,或者灌木丛,原始森林大面积未开发,野生禽兽由于自然繁殖,每年新增的数量大于人们狩猎的数量,显得格外多。
大森林里顶级的动物就是老虎,是当之无愧的万兽之王。在老虎的身体里分泌的消化液里,就根本没有植物纤维素酶,不吃也消化不了植物,食谱中没有植物,纯粹的皇族。如果老虎是成群结队的话,相信这世界上就不会有其它动物出现了。
虎喜欢独身主义,就是在爱的季节,遇到了相中的对象,也就是那一会儿温柔,然后就无情了。女老虎瞪圆了眼睛:“还在这儿粘乎着故作多情,还不走?我咬你。”男老虎只好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回头的带着留恋的眼神儿,远远地离去。短暂的爱还得是女老虎相中了男老虎,老虎世界里也是女权主义世界,是不是带优秀基因的族群,都是女权主义当令?要不怎么中国现在那么多的剩女都是高质量的?
虎喜欢吃野猪肥厚的脂和肉,还只有很少的毛,不象其它动物毛那样浓密,跟在野猪群后面,冷不丁一击致命。也有时象顽皮的孩子,一会紧一会儿松地驱赶,吓得野猪紧一阵慢一阵地跑。老虎玩够了,突然一击,一头野猪的脂和肉够吃一些日子了。它掏开野猪的肚子,把内脏掏出来扔掉,不知道是怎么他就那么会养生,还是它学科学学得好,就知道内脏里胆固醇含量高,怕得高血脂高血压什么的,就是从来不吃内脏。倒是狼和乌鸦最喜欢吃动物内脏,细菌还那么多也不消毒,真不会养生,让学识丰富的医生知道,会狠狠批评的。
其次才是熊,是豹子。然后是狼。但是,森林狼群远没有内陆沙漠半沙漠地带的草原狼群的规模大。草原狼和草原狮子一样,一群居住在一起,是集体的力量让他们称王称霸,单个的狮子,就没有虎的霸气了。
东北山区漫长的冬季里植物枯痿,相当于南方几个省面积的山林连在一起形成了大片的森林,大群流动的野兽以食草动物和杂食动物为主,象野猪、山羊、狍子、梅花鹿、马鹿、犴达犴、雪羊一类食草动物,夏季草高林密,一般小群居多,到了冬季,则往往都是大群流窜作案,走到哪吃到哪,四处奔跑打食,这样对于防御食肉动物需要团体力量。小的群二三十头只,大的群可能就有几百的大群儿。当一个群流动到哪时,慰然壮观。
熊,各种浆果、水果、干果等果实和植物籽实、树叶也是他们的食物,植物地下的嫩茎,树根,好吃的植物秸杆,都是它们美食,还有它们猎获的动物,有的连野猪都能猎获。但由于食量太大,和老虎、豹子等食肉动物一样,还有一些不成群以一家一户为单位的动物象自耕家一样生活的,一样要很大一片山林才能生存一只或一家,一只貂需要十五平方公里领地的老鼠供养它,同它争嘴的还有蛇、狼、狐狸、山狸猫和天上的鹰隼等,平时不遇到大群的时候,野兽并不多。野兔和野鸡是繁殖快的,流动性差,但能吃它们的太多。因此打猎也不是人们想像中的美妙生活。
猎人出去打猎也是非常辛苦的,又充满了危险,遇到孤单的野猪、黑熊、老虎,命也可能保不住。野猪习惯也是成群结队,孤猪常常是被猎人打伤后离群的,独立谋生对人充满了仇恨,野性比其它野物更强,身上痒了到松树上蹭沾了一层厚厚的松树油,加上身上的多年的老皮已经鳞化骨化,一般沙子枪、鸟枪(汽枪)、洋炮类的猎枪是打不透皮的,得快枪;黑熊则是皮糙肉厚抗打的东西,顽强而生命力强,健壮而有体魄,如果一枪打不到致命的地方让它死,拼起命来,补不上致命的第二枪,人就完球了,当你把它肠子打出来的时候,它把肠子塞回肚子仍旧追你拼命。
老虎是王,自然王者风范,有派头,从来不和谁婆婆妈妈地纠缠,是山林里最有智慧又以突然致命的袭击见长的动物,当你发现他时,那一定是你的脖子已经让他咬住,是疼痛感告诉你的,那也是一瞬间的事。
有时几天甚至一个月,也打不到一个猎物的时候常有,猎户们并不富裕。在山里不让人坐树墩子,说那是山把头的饭桌儿。山把头就是老虎,每年三月十六,还要过老虎节,吃好吃的庆贺老虎的生日,这一天不准说老虎,得叫山把头,怕冒犯它的虎威。进山打猎和开矿的人,都要在这一天供奉山把头一回,以求一年的顺当。
他们在树墩子上插上草,就权当做上了香了,原来他们也是糊弄山把头,应该烧真香才是。可是古代很多英雄义士在找不香时,结拜时也插草作香用,看来,重在心诚,形式可以简化。郑重其事,孔子说的,敬神如有神,任何庄严的事情,都需要一个仪式。
东北打猎捕鱼由于人烟稀少变卖非常困难,肉不值钱只是食物,值钱的虎皮熊皮狐狸皮貂皮等皮毛和熊胆、虎骨稀罕,据传说,所有骨头放到酒里都没反应,只有虎骨,放到酒里后,一条红色的血线在酒里出现,然后弥漫到酒中,只要珍贵的东西,都是带有神奇色彩。就象人参成精会变成小娃娃,头上带着红缨儿,也就是小红辫子,只要发现了,一把抓住小人参娃娃的辫子,它就跑不了。山货再好,可是不能自己出去卖,在大城市里买得起山珍的人太少了,再说生人也不相信这是真山珍,只好卖给商人。但中间商人压价收购,山里人没有销售渠道只能被盘剥,兔皮多但不值钱。鱼到是多,一大堆卖不上几个钱。
东北有句话说,就是:打鱼打猎不发家。但是对于东北稀少的人口来说,人们一家一户的生活中自用,则是比关内丰富多了。
北大荒原来是蛮荒之地,古代的慎肃开始,就是中国中原王朝的箭供应者,肃慎之矢是中原名器,赵简子中山之猎,让“肃慎之矢”成为文化人都知道的东西,与屈原骚体诗中“秦弓”相配,就是一对绝妙的兄弟,只是这里弓没有那么有名。实际上,这里的弓也是一定强劲有力的。生活在这里边民,用弓箭狩猎,结网捕鱼,日子虽然有苦寒之害,但也泰和。
鱼之多,瓢舀鱼,一条小小的河沟里,在夏天,一天用笤条编制的筐,可以捞几十斤,当然是小鱼,不过筷子长的鲇鱼不算小了,鱼多得吃的时候,鱼头剁掉鱼尾剁掉,只要中间肉厚的地方。
就是在稻田沟钓鱼,一乍长也叫一豁豁长(大拇指和二拇指伸开二指尖之间那么长)的鲫鱼也多的,小孩子星期天没事的时候,用针在火上烧软弯曲成鱼钩,到稻田沟钓鱼,钓上一上午,也够全家人吃上一顿,那是管饱的。
鱼多的时候是在秋季,也就是稻田放水的时候,那是阴历七月十五以后,鱼七月以前向上游,八月以后向深水游寻找越冬深水流,归了深水就不好打了。但草原里很多泡子,由于深于周围,一些鱼没及时随降低的水位游向下游,就留在泡子里,秋天水泡子水不狂了,这时捞鱼,是最好的季节。
冬季也可以砸冰眼用抄罗子捞。冬季水里氧气渐渐被吸得稀少,用抄罗子一搅,冰口边上的水氧气充足,鱼都聚过来吸氧,冬天水冷鱼又活动能力差又不进食叫备嗉,显得笨拙,很容易被搅进网兜,鲫鱼、老头鱼、黑鱼也就是乌鳢、鲇鱼、红色肚皮田蛙居多,很多人一次就能在一个泡子里抄出几麻袋,一冬天吃够了。
在过去,田蛙不怎么被看好,因为油炸太费油,一般人家舍不得,炖又小骨头太多,吃起来费事。不带鳞的鱼也是不怎么被看好。
鲤鱼是深水大河里生长的鱼,在泡泽中见不到,因此鲤鱼就显得珍贵。
这里被日本人称为水中人参的泥鳅没有人吃,捞出来喂鸡。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泥鳅还上不了桌儿,只是有人喜好吃它,才自家吃。来客人上泥鳅是怠慢客人了。
秋天稻田里,干坑里死鱼一堆堆,割稻的时候,鱼已经臭了,是各种水鸟飞禽、稻田老鼠、豆触子、水鼠、香鼠、貉子、水獭、狐狸、黄鼠狼、山狸子等小动物的好食物。
野鸡野兔满山跑,夹子套子满山下,人们食物容易得到。人烟稀少,动物水产每年增殖的部分大大多于人们猎取捕捞,糊口不是难事,如果你还是一个勤劳的人的话。
土壤是经过亿万年的腐殖质积累,形成的厚厚黑土和山地棕壤,土质里腐殖质含量高。大片的草地荒芜,野草疯长,没有人来开垦,是未曾开发的处女地,这里的食物取得,要比关内容易得多。
几十里没人家,人烟少,向空气排放的燃烧物也少带的热量也少,胡天八月即飞雪,唐诗中对这里真实的写照。
相对于长城以内称为关里的地方,土壤经过几千年的耕种,腐殖质消耗已经所剩无已,象沙子一样容易板结,暖温带和亚热带的气候下人口繁殖速度飞快,可开垦的荒地所剩无已,每人均只有几分地养活人实在太困难。关东山的宝藏、北大荒的富饶,关内老守田园的农民中一些不安分的人,为了生计,挑担背包,小车推,滚滚人流闯关东。
人流中一支的赵家,就在北大荒落脚,开始了垦殖生涯。
其中一支和大多数关内来的农民一样,最初的定居地辽宁。但随着人口增多,很多人继续向深处进发。
一个失去了土地的赵家人,带着老父和残疾的妹妹,在长春附近的一个山沟里扎根。
在发达城市附近,适合于耕种的土地,已经被先到的人抢先开垦,经过多年种植,已经成为熟地,连片的熟地,居民的集聚成为一个个村落。后来人们只好一波波地向山区里发展,向东北北部的草原森林深处进发。
好在那里荒地也是连片,没有开发,那个时代叫跑马占荒的年代。
东北地区,在清朝前期一直是封禁之地,除了东北地区的原来的土著各少数民族,再就是三藩几十万败兵的后裔----站民们,人烟稀少,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和苍苍茫茫的大草原,大江大河的两岸是大片沼泽地。留在东北的各少数民族从事着牧业和狩猎,渔业等,而站民则被限制在驿站的周围地方生活,有法规定:站民不得远离驿站,离开驿站百里按逃犯论罪杀无赦,十户人家使用一把菜刀,还得被铁链锁定在井台边,站民的姑娘出嫁后的头三天,要在老爷家(满族官员)过夜,然后才能回婆家。再就是流放在东北三省的朝庭官员,罪犯。早期归附的汉人从事农业,但是人数不多。当清朝中后期,关内的农民蜂拥而来,从山地,海上,躲过清兵的哨卡,一波一波地流民闯关东,农业人口越来越多,农业发展起来,在东北大平原上开垦出了成片成片的耕地,人口日益稠密。采矿业从民间盗采到解禁纳税,成为一个有名的行业。东北三省被开发起来,成为中国生存条件最好的地区,。
在东北是有名的北大荒,只要你勤劳就能致富,虽然人口密集的地方土地已经被人开垦了并被人们占满了,但边远地区的地多的是,只要开垦出来,就能打粮食,只是由于外运的距离太远,运到关内的运费可能还要比关内的粮价还要高,因此 卖不上好价,一大马车黄豆几千斤,运出百里外,只能卖上五元钱,对于一般的农户来说,种多了难卖,保管又是问题:保管不好,烂了,虫咬,鼠啮,等于白种,人们没有多大的种粮积极性。一般农户只种几垧地,够吃的换钱用的,够用养猪,换酒就行了。冬天寒冷,河流结冰期长,山上大雪封山进不去人,大地封冻种不了地,半年忙半年闲,一入冬天就杀口猪,,切成一块块的方形肉,埋在雪中冻上,冬天菜类也只有酸菜和土豆,白菜,萝卜等菜和夏季晒干的茄干,豆角干,黄瓜干,土豆片等干菜,在山上采来的蘑菇,盐腌的山野菜和青菜,猪肉酸菜炖粉条是家常便饭,在热炕头上小桌前一坐,小酒一喝,过着小康的日子。棒打狍子瓢臼鱼,野鸡飞进饭锅里,那确有其事不是虚的。
当地人生活闭塞,当外地人来了,会带来很多消息,让当地人了解外边发生的事。而由于运到关内的距离太远的原因,粮食又不值钱,家里用的也不算钱,自家产的,猪肉是自己的家养的猪的肉,酒是自己家产的粮到烧锅(小酒厂)换的,所以当外地人来了,当地人会很热情洋溢地招待你,不喝个一醉方休不可,因此东北人格外地好客;遇到来要饭的,就让自己去村外的场院去背,当然,村与村相距最少要十几里远的二三十里,就再多你能背多少?人们怕的是得罪了人,这些跑腿摞脚汉一把火给你烧个精光,因为在村外的场院的粮食是没有人去看守的,家家的粮食自己都吃不了,也没有人去偷盗粮食。东北人的豪爽大方,不太看重金钱,重义气,就是由于上述原因形成的。因此东北人看不起南方人的处事,认为南方人的处世为人,那是小气。用东北人的话说,就是抠抠索索。   
东北的长冬,寒冷,喝酒可以御寒,当地充足又不值钱的的粮食可以用于大量地酿酒,寒冷使得东北三省人冬天无法进行生产,只能呆在家里,叫猫冬。无事可作,喝酒就成了营生,东北的寒冬把东北人锻炼成一个个豪饮的人。大碗酒,大块肉,大盆的猪肉酸菜粉,用纯粮食喂养的猪肥膘宽得足有一手掌宽,在酸菜锅里烀的稀烂,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就是平时不能吃肉的人也能吃上半小碗。能吃的能吃一大瓢!东北人吃的时候,什么时候都讲实在,不喜欢精工细作。
种地时肓流有的是,闯下关东的人大多空手而来,没有生产工具,又无资金,根本没有组织生产的能力,只好当雇工。主人知道农活是个良心活,让长工吃好也出活,所以象关内那种刻薄地对待长工的主家也少,吃得饱,有时还要调剂调剂伙食。长工中有正事的人能够把工钱积攒起来,将来自己置办家当,开地或置办土地。大多数人习惯于只出力不操心,无所事事,没有长远打算,很多人把工钱用吃喝嫖赌上了,因此,当了一辈子的雇工,没有出息,也就个长工的料。
生活在林区的人们以伐木为生的,冬天上山伐木是一种原始的伐木法,危险时时伴随着伐木工人,放树要两个人用一条大锯对坐着拉,拉透了,有时树不倒,人还不敢跑,因为人一跑带风,树倒向跑的那个方向,砸了人,一些条小命就完了。有时候看树不倒,就脱下衣服往直角方向扔,带来风引倒树木,伐一棵树都是这样的危险。山林里常常出没的野兽也常常在人们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从哪里钻出来 ,要人的小命。
伐木工人挣钱了,由于离家远,回一趟家也很难,夏天,有正事的人再找点活计,等到攒足了钱,开点地,自己再把家人接来,小日子和和美美。但太多的无妄之灾,朝夕相处的同伴的惨死,让不少的人觉得,人活在世上,生里来死里去的,留钱也没有多大意义,今天活还不知道哪天死,不如及时享乐,就花钱花在吃喝玩乐上了,所以,心里只要觉得花得高兴。所以攒下钱回老家或置办家当和土地的人也不多。
从事狩猎的人,也只是卖皮货为主,肉是只限于自己的食用,少量地卖给当地的有钱人家,买的人也不多。打猎也是很危险的,人被猛兽伤害吃掉的,摔死摔伤的也不少。打猎一般都在冬季(夏季皮毛质量不好没有人收购,肉不易保存),是个非常辛苦的行当,冬天要在冰天雪地里奔波,寒冷的气候,让人稍不经意就会发生冻伤,冻掉手指脚趾,甚至于冻死,雪地里行走,格外艰难,一天要走不知多少里的山路。野兽灵敏的鼻子可以嗅到很远处飘散来的火药味和人的气味,它们会远远地逃走。打猎也不象小说里说的那样容易。山多野物多,撒药豆毒野鸡,人人都可以做,还花钱买?只是狐狸皮元皮等皮毛值些钱,可是从大老远来的客商不挣钱来干啥?你自己不能出去卖,只得卖给他们,而客商们又拼命压价,猎人们的皮毛也都只卖出了低价。因此猎人的日子富但和打鱼的一样不发家。他们与下矿的,伐木的,打鱼的,都是不攒钱,随挣钱随手花。
听老人讲,在六十年代的一个冬天,雪很大,一个人从外村回家,就在超车在大车路上,就在路两边就拣到了别人毒死的野鸡五十多只!一九七几年的时候,我的一个两姨哥哥,还在农村的场院的粮垛里活捉了一只野鸡。前两年下大雪,多年来不见的野鸡又多了,在村边,我的一个两姨弟又捉住了一只!他在去乡里办事的路上,发现了一只野鸡,就把帽子向天上一扔,野鸡以为是鹰,头向雪里一扎,不管腚了,人上去一把就抓住了。
当你看到野鸡时,可不要忘记:要往天上扔帽子啊!冬天刮起大烟炮,就是蒙古族说的白毛风,野鸡把头往雪地一插,就什么都不管了。如果你能吃了这个苦,可以顶风冒雪去找背风的地方抓野鸡。当然,在刮大烟炮时,野鸡找背风的地方,在你开门的时候,一下子就钻进你家的正敞口的饭锅里,也是有的,但不要守锅待鸡啊,这样的巧事太少了。
打鱼的人水里来水里去的,常常在水边转,水深水浅的变化莫测,一场大水过后,河道就发生了变化,过去还是浅滩,现在却成了深水停子,一下子掉进去爬不上来,命就丢了。淹死人的事常有。鱼是当地河水中丰产的,多得用土筐篮子在河边端草窝子,就能捞到很多稍小一些的鱼,因此鱼多不值钱。只有到深水处捞大鱼才能卖出好价,可是网具很贵的,很少有人置办得起。记得小时候,听老人讲,在我们的家乡,往西走二里的河套去,没有网具就用土筐捞,一顿饭功夫,就能捞回来一大盆鲇鱼,吃的时候,头和尾巴都扔掉,只留肉多的地方吃,现来人现去捞都赶趟,不耽误吃,你想当时的鱼该多么多,谁花钱去买?
到了七十年代,我们的家乡鱼还很多,当时我们十几岁的小孩子,在小河沟里一天捞十几斤鱼的时候也不少,还是用筐捞的。
到了九十年代以后,随着农药化肥的广泛应用,拦河坝的大量修建又不留鱼道 ,野生鱼就希少了。假日里去捞鱼玩的人们见了,相互戏称这是打鱼的人比鱼还多
有人就说,打猎和打鱼的杀生太多,下场总是不好。其实这与杀生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这两个行业本身就都是危险的行业。因此这些个行当不是人们的理想境界,种田的安定,生活的稳定,农闲和猫冬季节的轻闲让人羡慕,农耕仍是人们的主要选择。
东北三省矿多,矿工们和伐木工人一样是危险的,象煤矿,在那时全靠人下井背煤,冒顶,透水,瓦斯爆炸,井下突然掉下的石头,都是要命的事,更危险。矿工的生活方式和伐木工人差不多,都是及时行乐,管他明天如何?
东北逃荒来的男人多,女人少,女人的希缺使女人成了宝贝,流行的话说是,北大荒,北大荒,又有兔子又有狼,就是缺少大姑娘。很少有人能找到媳妇,找到了算上烧了高香,找不到的只好到妓院去找妓女,寡妇在关内要守节,而在东北就没有了这个说道,只要是个女人,不管瞎子哑巴聋子傻子残疾全有人要,东北女人男子都不介意是不是寡妇。妇女社会地位比关内的妇女要高得多,也没有人要求他们三从四德,改嫁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在人们心中并不把这种事看得怎样不好,好离好散。东北的日子好过,用不着那么精打细算,因此象关内女人那样精于持家的女子也少。冰天雪地的自然环境和周边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影响下,让东北农家的女子养成了一种男人一样的豪爽性格,勇敢,泼辣,豪饮。此外,蒙古族满族等到少数民族也不忌讳再嫁,对当地的汉族人婚俗也有影响。
入乡随俗遇到什么环境你都得适应,得尊重人家的信仰,那么些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信仰和规矩,外来的人得随俗.因此东北人信神信佛,也信山神,万物有灵,有神就嗑头,只要管用就行。同内陆差不多,玉皇大帝就象人间的皇帝,是最高的神,如来佛是世外高人,太上老君则是殿上的一位有神通广大的仙人,如果真主安拉和上帝耶和华早些时候来落户中国,不知道人们会给他们安排什么工作。关羽岳飞这些历史名人也成了神仙,孙悟空猪八戒这些小说中的人物也有人供奉;狐狸精不叫狐狸精叫狐仙,黄鼠狼是胡三太爷胡三太奶,灵着呢;蛇仙也是得罪不起的,见蛇不打三分罪在这里行不通;老虎是山把头,在农历三月十六老虎节这天不准你提老虎二字,得恭恭敬敬地说是山把头节,树桩是山把头的饭桌,人是不能坐的,上山的人得给山把头烧香磕头。上面的诸仙,各有各的职业,各有各的神通,各管各的事,中国东北人已经让他们分工协作,也没有听说过哪一位来提过意见。他们都可以在一张供桌上供奉,如果让虔诚信奉宗教的人看了,一定得把鼻子气歪了。可是在中国东北人的供桌上显得无比的和谐,一团和气,从没有听说过他们在供桌上打起来,决不会象它们的信徒们,为了排斥其它的神而争执不休,甚至仇杀。象同为伊斯兰的教徒们,就为了阿里是不是穆罕默德的合法继承人这样一点中国人看来是小问题的事,几百年里就互相拼个你死我活地打和杀,成千上万的人为之丧命,这种事在中国人眼里是不可思议的。
中国是一个文化多源的文化,各种文化对中国文化的形成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以农耕文化为核心,吸收了大量的山林狩猎文化,海洋和江河渔业文化,草原游牧文化,土生土长中国式商业文化,形成了独特的中国文化。中国的东北地区,是中国文化的交汇点。在这里,有关内移民带来的农耕文化,有土生土长的草原文化,江河渔业文化和山林狩猎文化,辽宁沿海地区的海洋文化,还有大工业入侵带来的工业文化。在这里,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在这曾经一片荒原上共同生活,满族人是这里主要的土著人,渔猎为生,蒙古族游牧,逃荒来的关内的汉人以农耕为生。在这里简直就象春秋战国时的中原,各个民族的文化的融合,使得东北三省文化就象中国春秋战国时代中原一样,民族是正在融合中的民族,文化是一种融合中的文化,是一种文化融合过程的活化石,很多少数民族的文化残存的影子还很明显。
中国的文化以它的博大的胸怀,兼容并包,海纳百川,无论是什么样的文化,在中国的文化中都能找到它的踪影。就象是这样黑土地,接纳四面八方的流民一样。东北三省在地理上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地理单元,就象古代中国与世界被浩瀚的大海和广漠的大沙漠隔绝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单元一样,形成 了自己的与其它地区有很大的差异的文化,黑土地上,就是这样的一些人们在这里生息,他们以东北人的豪爽,大气,义薄云天。古时诗人常常有燕赵之地多侠士的慨叹,可是现在,已经完全农耕化的河北一带人们还敢称为侠了吗?应该说关东之地多豪侠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黑土地的蝲蛄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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