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里的情话，你中的那些毒

诗经玩味：式微，式微，胡不归

潇湘蓝

 

 

那些诗经里的情话，那些年，你中的毒。

一、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首如飞蓬”，痴情女子都懂。

 情人一走，她连头发都懒得打理了。所谓“飞蓬”，是乱若茅草，蓬头垢面，还是风中凌乱，发随风舞。古代女子以盘发为美，有蟠龙云髻簪花戴翠的习惯。“首如飞蓬”就是任由长发低垂，度日如年之哀了。用情专一，令人感叹。但是痴情到这份上，未免有些不懂人事。也只有侯门千金才有得如此消遣吧。寒素人家，即便哀鸿遍野，也是不敢一日不劳作，一日不桑麻的。贫贱之家更是连悲叹的权利都没有，只有掩然而泣，不与旁人知。

 

“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天下痴情都是一样的。

或征战，或公出，或小别，或长离。女人的心思总牵挂在一个人的身上。唯有深情不可辜负。世间纯情女子都要走过这一程，即便聪慧敏感，早早地明白了环境与变数的不可逆转。还不是一样“十里长亭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那一天，那几年，“岂无膏沐，谁适为容。”的日子愈深浓，愈难忘。后来的日子若苦，则曾经有爱，若甜，更加感怀当日之情，之念。此后种种都足以滋养一生。

 

 

二、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文艺范们最爱的是这一句吧。

此中雅趣，莫若李渔。世间才子到了闲情偶寄的份上，无国事天下事可扰，唯有与姬妾琴棋书画，种种和谐。你听李渔如何解读“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值水阁之生凉，遇绣窗之无事，或夫唱而妻和，或女操而男听，或两声齐发，韵不层次，无论身当其境者俨若神仙，即画成一幅合操图，亦足令观者销魂，而知音男妇生妒也。”

才子佳人的这一幅“琴瑟合操图”是士大夫情怀的最美画面。若说消遣，有点不恭。但言正剧，那是罕见的。《诗经·郑风》中的这首诗演绎到明末清初，妻与妾的区别便是“相敬如宾”与“琴瑟在御”。

有些美好，天长地久变得越来越艰难。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典范有元稹和韦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七年的恩爱时光里，“贫贱夫妻百事哀”。韦丛生下四子一女后红消香断。陆游和唐婉，结发夫妻，情投意合，不意东风恶，欢情薄。山盟虽在，锦书难托。桃花闲池各自飘零。纳兰容若与卢氏，“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一对金童玉女，奈何只有三年缘分。看看《红楼梦》便能分晓了。

太美好的东西，都不是常人能消受的。

比起情感上的“趣味相投”，性格上的互补要使用很多。

年轻的时候，说了也不会听。

 

 

三、

式微，式微，胡不归。

关于征夫思妇的解读已经说烂了。

现代人的情感比较微妙，有时在那些宠物身上倒还比较直白。

小黑是只流浪狗，有天在我家门口徘徊，我出门倒垃圾时瞥了它一眼，它把头一闪，眼神却没躲过去，那种饥饿、期盼又警惕的踟蹰样子，十分动人。我轻声说，你等会，我给你拿吃的去。它竟连忙直立起来，围着你一边作揖一边转圈。后来，它只要看到我们就会跟进院子，吃饱了，就趴在你桌子底下，俨然是有主的家宠了。白天上班，它不知在哪儿浪，一到天黑，它就等在车库边，一听到汽车声，就高兴地又跑又跳。有时我们两三天不回家，它还是一到点就痴痴地趴在那里，邻居们拿吃食来哄它，它也不走。有时别人家的汽车偶尔开过来，它以为是我们，先是兴奋得跳起来，随即发现不是，立刻像憋了气的皮球，颓丧得把邻居们都逗乐了。那时候，几天不回家，总是惦记着这只素昧平生的流浪狗。后来，有一天，小黑吃了午饭之后，再也没有回来，附近的许多流浪狗也一起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看见过它。

式微，式微，胡不归。

你如果看过《忠犬八公》，一定能明白，等待、依赖、留恋，都是多么动人的情愫。

天黑了，谁在等你。

归来吧，永远有一扇窗为你亮着灯。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诗》再简些，后两句都可以省去。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倚门而立，望断天涯。温情脉脉，殷殷期待，如果有了这层真挚的底子，夜深露重心底也轻，雨雪霏霏身上亦暖，所付出的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时间会淘去渣滓，历史会淹没丑恶。只有真情和信念会承载美好带来安宁。

 

式微，式微，胡不归。

式微，式微，胡不归。

不管是巷陌村妇、侯门怨女、还是落魄王侯，《诗经·邶风》中的这首诗可以填进去的各种人事往来，经历纷扰中，最后留下来的，值得回味和吟咏的只有这一种温情脉脉的等待与守候。

 

《诗经》的魅力，历经千年，涤荡下来的就是一两句诗，几幅永恒的画面。画里的内容却因人而异，善恶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