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在天津的日本间谍中，除了山本一美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就是石川伍一，这人会得几国语言，不要说汉语，就连英、德、法等国语言也很精通。前面已说过，他收买了军械局的刘芬等人后，探得了北洋水师租用的英国商船爱仁、飞鲸、高升等船的机密，甚至哪艘船载多少兵力，船上载有多少粮饷，由什么军舰护送，准备去什么港口等细节都被探得一清二楚。于是，在朝鲜海面上，这些商船飘扬着英国国旗，也由英国人驾驶，还是被日本军舰公然拦截，最终高升号悍然被击沉，最终直接导致中日甲午战争的爆发。
高升号商船惨案发生后，又发生了另一桩重庆号客轮的外交纠纷。因为高升号事件，天津当地民众怀疑有日本间谍，就化妆成清军搜查了重庆号客轮，并痛殴了本想搭乘重庆号这一英国客船撤离的日本领事馆人员及家属，意外搜查到了有关石川的潜伏动态。原来石川奉命继续潜伏在天津，但是美国领事坚决反对他滞留在美国租界内，他只好搬到刘芬家里避居。
可是，就在他刚搬到刘芬家第二天，就被清廷的天津守备查获。当日，天津海关道盛宣怀向李鸿章汇报了此事。因为李鸿章自己也有难言之隐，军械局的总办张士绗和刘芬就是李鸿章的亲戚，甚至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方也曾担任过驻日使节，和日本皇室交好。日本政府一方面委托美国使馆，保护其侨民；一方面命令山本一美想方设法解救石川。山本得了任务后，再次乔装前往天津。
话说汪东甲自从左肩膀被日本间谍山本一美用枪射透后，虽然经过医生医治取出了子弹，但是左臂依然不能恢复，只能耷拉着，于是就成了独臂先生。他孤苦苦闷中一边苦练枪术和身手，一边打探日本间谍的消息。
间谍石川伍一闹得事太大了，满城风雨的，报纸都登了。汪东甲看到报纸后，也得知了此消息。心里特别留意，琢磨着狡猾的日本人对这个有很大利用价值的间谍一定会想办法营救，于是他就暗地里跟踪美国驻天津领事馆的动态。
果然有一天夜里，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领事馆。汪东甲避开哨位，从后面围墙翻进去，到了二楼，突然听到带有两种腔调不甚熟练的汉语在对话。听到男的带有英语腔调，带有东洋腔调的又是女人的声音，却是西装革履的男装。
听到女声说,“我是奉大日本帝国军部的命令，到阁下这里，请求阁下利用贵国的影响力劝说清朝政府，释放了我国公民石川伍一”，“这个很有难度，因为贵国的石川先生所做的事，引起了天津人的公愤。不过考虑到美利坚合众国和日本国的共同利益，我倒是愿意试一下，但是我没有打包票的！”美国领事吸了一口雪茄后边吐着烟圈边说道。只见得日本人把一盒子貌似金条的盒子，放在了领事的桌上，说声告辞后就离开了。
看到女扮男装日本人的这个动作，不禁让汪东甲想起不久前自己在山本一美住处很相似的手法，心里暗想，难道这个不男不女的难道是她？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更是为了想打探清楚这个日本人背后有什么阴谋，汪东甲就不去阻拦，只是暗地里跟踪。他急忙翻下楼，从围墙翻出去，叫了部黄包车，守在门口附近。突然领事馆的铁门打开了，那部黑色轿车冒着黑烟地冲了出来，汪东甲赶紧催促黄包车，快跟上，快跟上，可是两个轮子，加上两条腿，怎么能跑过四个轮子的。无奈之下，汪东甲也只好作罢，虽然没有跟踪上，不过也获得了重要情报。
他心里琢磨着，应该赶紧把这消息传递出去，绝对不能让那个罪大恶极的石川伍一逃掉惩处。可是他又能告诉谁呢，在如今这个浑浊的清朝政府中，又能相信谁呢，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美国驻天津领事史密斯先生也接到美国国务院副国务卿电报说，出于美利坚和日本国的合作伙伴关系和共同利益考虑，要求史密斯先生保护好在华日本侨民，并尽一切努力协调清朝政府释放石川伍一。史密斯深知，石川伍一恶行累累，在华臭名昭著，只能尽力而为，为此他给美国国务院的回电中，没有百分百应允，只是说尽力说服，为自己留了个退步。
为此，他决定去找李鸿章，因为他知道李的权势熏天，当然他也侧面从日本政府处了解到李的那些不甚光彩之处，可以为自己增加胜算的筹码。他派人去李公馆下帖约见李大人。李鸿章接到帖子后，知道领事阁下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个烫手家伙，但美国关系对自己很重要，要尽力维护好，只好出面接见应付。两人以外交礼节一番寒暄后，李鸿章命人看茶，史密斯递上了美国政府的照会，顺手点了根雪茄，说道“虽然中日两国处于交战状态，但是中国政府应按国际公法保护好在华日本侨民的安全和权益”，李鸿章听到这边心里松了口气，答复说“虽然我国和日本国暂时处于战争状态，但是我国政府会保护好日本侨民的，请阁下放心！”，冷不丁只听得史密斯话题一转，“日本人石川伍一只是日本的一个普通在华侨民，虽然有犯错，但错不当诛，应该移交给日本政府按日本法律处理”。“石川伍一在华是从事间谍行为，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他危害了我大清朝政府的安全和利益，应该按照我朝大清律严加惩办”刚开始李鸿章还义正词严地表态道。“听说你儿子李经方在日本担任驻日使节期间，与日本皇室和日本政府朝野关系很是要好，况且这次石川窃取情报的来源似乎和李大人撇不清关系啊，听说和石川有瓜葛的贵政府军械局的总办和刘芬都是大人的亲戚”，听到史密斯说到这里，李鸿章暗暗心里一沉，脸也拉长了。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史密斯看见李鸿章不言语了，就起身，说道“李大人不要急着回复，可容我改日再行登门拜访”，李鸿章还是不言语，命人送客。
李鸿章速差人去叫盛宣怀来，天津海关道盛宣怀来到李公馆，向李鸿章汇报了一个更加惊天动地的消息，原来在天津城守营抓获石川伍一时，在其住处查出了地雷炸药多达八箱，并且起获了大量的资料，包括石川撰写的西南报告，多达数百页，描绘了中国西南地区，包括云贵、西藏、四川等地详细的地图，从资料里可以看出其妄图借助日本间谍机构乐善堂的力量，仿效三国时代割据西南，另立一国分裂中国的恶劣野心；另外他还仔细测量描绘了黄海军港和航道的详细资料，以协助日本军队在黄海海战中获取胜利，难怪日本政府想极力营救。听到这里，李鸿章感到事态极其严重，但心底里又略感不妙，就吩咐盛宣怀，严加审讯。
话说汪东甲原来也是李鸿章的部下，本来他是要去李公馆处禀告所探得情报，恰好在李公馆大门附近，看到美国使馆的车往李公馆开来，仔细思量着，李公馆看来不能去。可是情况紧急，于是他想到了他的好友，江南道监察御史张仲炘，于是赶紧调头去找他的朋友。将所看到听到的情况和张御史仔细道来，两人交流后觉得事关重大，应该立即向朝廷禀报，正好御史有专折专奏权。江南道监察御史张中炘觉得事态极其严重，而且事关国家安危，实在不容小视，于是马上着手给光绪帝写了份密折，将日本间谍在天津的活动，以及日本间谍和美国领事之间的瓜葛，和李鸿章可能存在舞弊的情况一一禀报给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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