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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麟说史】东晋风云志(7)东晋王朝大乱前夜

(苏峻)

东晋建立的前十几年,可以说是一波三折,先是王敦篡权,接着是苏峻叛乱,将根基本来就不稳定的东晋王朝折腾了一个底朝天。王敦气死了晋元帝,苏峻竟然攻陷了建康,俘虏了年仅5岁的晋成帝司马衍。最牛逼的是,苏峻面对四面八方征讨的大军面不改色,运筹帷幄、百战百胜,吓得征讨苏峻的各路诸侯,个个腿肚子转筋,都认为东晋将要彻底完蛋了,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征服苏峻了,除非老天爷显灵。没想到,一件大意外竟然发生了。当然,这个意外,需要在文末才能揭开谜底。

(晋明帝 司马绍)

还是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公元324年的那个冬天。王敦叛乱被平复,征讨王将军的各路诸侯要论功行赏。晋明帝以司徒王导为太保,领司徒,加殊礼,让西阳王司马羕为太尉,应瞻为江州刺史,刘遐为徐州刺史,苏峻为历阳内史,庾亮为护军将军,温峤为前将军。苏峻只是被封了一个历阳内史,看起来官职不是特别大,但是,历阳(安徽和县)这个地方相当重要,那是军事重镇。在这个地方,也发生了很多英雄的故事。

(中书令 庾亮,字元规)

晋明帝封赏功臣之后,不多久就驾崩。史书上对他评价很高:帝明敏有机断,故能以弱制强,诛剪逆臣,克服大业。按照《礼谥法》,晋明帝的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思虑果远,另一个意思是临照四方,都是美谥,也是很切合实际的。自从晋明帝之后,其余的东晋皇帝一个比一个弱,主弱臣强,后来造成了大将军桓温专权,再将来的司马道子祸害东晋,最终桓玄篡位,刘裕取而代之,建立刘宋王朝。

(晋成帝 司马衍)

晋明帝即将驾崩,他临终前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安排后事,幼主司马衍才5岁,不可能临政,需要选择顾命大臣辅佐幼主。晋明帝有这打算,那些自认为有资格当辅政大臣的,纷纷开始勾心斗角。其中闹得最厉害的有三个人:一个是晋元帝的大舅子庾亮,一个是八王之乱中死得比较早的汝南王司马亮的儿子南顿王司马宗,还有一个是右卫将军虞胤。

当然,这三个人也是颇有来头的,庾亮的妹妹就是晋元帝的老婆明穆皇后,虞胤的姐姐就是晋元帝的另一个老婆元敬皇后,司马宗是正牌王爷,流淌着司马家族皇家的血液。在这三个人中,晋明帝对司马宗和虞胤非常之好,差不多好到了好坏不分的地步,即使虞胤和司马宗犯了什么错误,晋明帝也不去追究,该怎么宠幸还是怎么宠幸,弄得老舅庾亮很是郁闷。

(卞壶,苏峻叛乱,战死南京)

晋明帝病得很重,庾亮就想去看看,这个机会不抓住,就会让人后悔一辈子,因为病重的时候,才是皇帝选人的时候,才是皇帝和大臣互相掏心窝子的时候,一旦这个机会被别人抢走了,皇帝临死之前怎么交代的自己都不知道,那么将来你就不要在朝廷里混了,早晚得被其他人给挤兑死。

华主席搞掉了四人帮,就是因为他及时掌握了伟人最后的遗言:“按照既定方针办。”这才有了尚方宝剑,弄得江青之流急得团团转也毫无办法,只好钻进提前设好的套里、束手就擒。


(陶侃画像)

就这样,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心急火燎的庾亮就急匆匆地向后宫赶,没想到差点一头撞到大门上。抬头一看,原来大门已经关闭,钥匙就在司马宗的手中。庾亮只好向司马宗索要钥匙,司马宗不屑地骂道:你以为这里是你们家的门啊!庾亮听后深恨之。

过了没多久,庾亮知道晋明帝马上就要不行了,此时不冲进宫里,还要等待何时?庾国舅劲头就上来了,他二话没说,径直朝宫里面就闯,费尽周折,最终还是冲进了宫中,见到了晋明帝。庾亮见到了晋明帝之后,就想借机将虞胤和司马宗等人搞掉,结果晋明帝没答应。过了没多久,那些接到辅佐命令的大臣们就全到了,他们是:太宰司马羕、司徒王导、尚书令卞壶、车骑将军郗鉴、领军将军陆晔、丹阳尹温峤,加上护军将军庾亮,一共七个人,这些人就成了将来辅佐幼主、对抗苏峻的主要力量。晋明帝重新加封庾亮为中书令,加拜卞壶为右将军。将这些后事安排完毕之后,晋明帝长吁一口气,就撒手西去了。

(陶侃,字士行,东晋名将,诗人陶渊明的曾祖)

公元325年,晋明帝驾崩,晋成帝就登基为帝,因为年纪太小,就由他的母亲辅政,最终朝中说话算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中书令庾亮。一直站在幕后的庾大人,终于登上了帝国的最高权力舞台,在他水平极差的号令之下,最终酿成了差点让东晋亡国的苏峻叛乱。

司徒王导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执政不会做出特别出格的事情,所以在东晋前期的晋元帝和晋明帝时代,朝中的政纪比较宽松。但是庾亮一掌权,情况全变了。因为庾亮生的一副威严模样,很多人见了他躲着走,害怕得要死,更不可能和他随便说说笑笑。用一句俗话来说,就是庾亮是一个不好接近的人。这种人一旦掌权,朝中的空气立刻紧张了起来。

庾亮掌权后,有两个人开始心中不满,一个是陶侃,另一个是祖约。这两个人大家可能都不熟悉,但是和这两个人相关的另外两个人,我们都如雷贯耳,祖约的哥哥,就是壮志北伐闻鸡起舞、击楫中流的祖逖;陶侃的曾孙,就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

那么这两个人为什么对庾亮不满呢?无他,还是和晋明帝临终召集顾命大臣这件事情有关。祖约在征讨王敦的战斗中表现突出,晋明帝也做了嘉奖,但是祖约就认为自己的官职封得太低,连开府的资格都没有,并且自己原来辛苦熬夜想出来的一些治国良策,晋明帝竟然一概不理,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不但上述两件事情让人窝心,顾命大臣的名单里面竟然也没有祖约的名字。

陶侃也是一员猛将,从晋惠帝时代他就是一方诸侯,资格很老,就认为顾命大臣的名单里面也应该有自己的名字,结果竟然相反,名单里没他,陶侃当然很生气。

庾亮一掌权,祖约和陶侃就将怒气撒在了庾亮的身上,认为是他故意删掉了两人的名字。说句公道话,这真是太冤枉庾亮了!庾国舅要不是发扬不怕摔死、不怕被大门砸死的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他现在连门都进不去呢!

结果,祖约和陶侃因为这件事情,竟然走向了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祖约最终参与了苏峻的叛乱,死无葬身之地,全家被灭族。而陶侃在将事情想明白之后,顾全大局,毅然加入了征讨苏峻的浩荡大军之中。

(祖约,西晋名将祖逖的弟弟,东晋叛将)

在朝中,现在是庾亮一个人说了算,王导即使不乐意,也只能暗中生闷气。现在,庾亮终于有机会腾出手来,收拾得罪自己的南顿王司马宗了。想收拾司马宗很简单,随便加个罪名就会让他人头落地,但是司马宗怎么可能坐以待毙?肯定也召集人马,想先发制人,将庾亮搞掉。然而就在司马宗想还击之时,庾亮已经果断出手了,他就让中丞钟雅弹劾司马宗,先祭起了舆论的大旗,接着又让右卫将军赵胤对司马宗实施抓捕。司马宗也不含糊,看见赵胤来抓自己,马上举兵反抗,然而毕竟老骨头了,招呼了没有几下,最终被杀身死。

司马宗身死之后,庾亮也没做得太绝,只将其三个儿子贬为了庶人了事。司马宗一死,和其关系好的一名手下卞匰,就逃到了苏峻那边,庾亮马上就向苏峻要人,苏峻就装作不知道,一推二六五。

司马宗是汝南王司马亮的儿子,他死的时候也快70岁了,白发苍苍,很是显眼,给5岁的晋成帝司马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觉得这个白头老爷爷很是和蔼可亲。司马宗被杀,晋成帝根本就不知道,过了很久,晋成帝就问庾亮:平常日子里我经常看见的那位白头翁去哪里了?庾亮答道:司马宗因为谋逆被杀了!晋成帝听后伤心的大哭,边哭边说:老舅,你说别人做贼,就二话不说把人杀掉了,如果别人反过来说你做贼,那该怎么办?

(闻鸡起舞、击楫中流的祖逖,西晋北伐名将)

一个才5岁的小孩就能说出如此明白和有份量的话,让庾亮大吃一惊,亮惧,变色。庾亮滥杀无辜,就弄得人心惶惶。丹阳尹阮孚心灰意冷,想到如今东晋是年轻的太后临朝,老舅主政,江南地区一定会大乱,所以先收拾好行装,打点上路吧。阮孚一溜小跑,一直向南再向南,最后跑到了广州,做了广州刺史。阮孚的选择虽然看起来很是自私,但是也不失一种保全自己的明智之举。这个阮孚,他的老爹就是西晋竹林七贤之一的阮咸。

庾亮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很是潇洒,那么在不太遥远的历阳,本故事的主人公苏峻在干什么呢?苏峻如今也挺忙的,作为一名将军、现在的历阳内史,苏峻的人生之路也算是一波三折。

苏峻,字子高,是东晋时代长广县人,他的父亲叫苏模,曾经做到了安平相。苏峻本人刚开始并不是以武为生,而是一名文质彬彬的书生,有才学,曾经担任过所在郡县的主簿,年仅十八岁就被推举为孝廉。在汉代和晋代,官员选拔都是地方官推荐,孝廉基本上就是最低级的一级官职,也是所有想当官之人的必经之路,连魏武帝曹操,也被推举过孝廉。

如果西晋王朝风平浪静,像苏峻这种人,将来也就和笔墨打交道了此一生了,他可以和自己几个好友弹弹琴、喝喝酒,赋赋诗、泡泡妞,这小日子就混过去了,但是偏偏老天爷安排了一个晋武帝,造成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也将书生苏峻卷入了这场天翻地覆的大动荡之中去了。

西晋末年,永嘉之乱,刘聪石勒血洗洛阳,老百姓流离失所,自己聚集在一起自救,但是还是免不了被乱军掠杀。苏峻就纠集民众数千家,在本县高筑堡垒,成为一方之坞主。当时,附近郡县的坞主很多,但是以苏峻为最强。苏峻带领百姓,射猎于海边的青山之中,他为手下的百姓谋福利,他是当时人们的大救星,他更是在战乱年代老百姓心目中的红太阳。

从此,苏峻这名普通的书生,就要和戎马生涯永远结合在一起了,后来苏峻做到了临淮太守的高位,再后来参与了征讨王敦的战争。书生变成武士,那和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士可就水平高出了很多,也是因为苏峻读过书,会带兵打仗,这才让东晋王朝的那些数路讨伐的大军连连惨败。到了最后,众人一听见苏峻的大名,朝廷百官两腿颤抖,百姓心惊胆战,小孩不敢夜哭。

苏峻是一名善于领兵打仗的将军,可惜,他走错路了。(待续)

(下一篇:东晋风云志(8)中书令庾亮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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