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水乡周庄

 

 

到了江南周庄，人们必要到陈逸飞1984年，在他的一幅描摹周庄的油画《双桥》上伫立留影的，因为使周庄名扬天下的就是那幅画中的双桥。前几年在上海工作时陪客人去过几次周庄，每每都是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沿着青青的石板路，缓缓地摩肩接踵涌动着移步，耳边充斥着商铺的叫卖声，闻着空气中散发着周庄特有的万山蹄膀那油腻香味，在游客的喧嚣挤轧中，来到这举世闻名的双桥上时，挤得已是身无立锥之地了。

是啊，一个只有0.47平方公里，千名村民的周庄，一年有近400万的游客光顾着个弹丸之地，更是在旅游旺季，每天二、三万的人流，把原本素有姑苏小桥流水、江南田园风光、宁静舒缓的水乡泽国，淹没在户户开店，家家经商这巨大的商海之中。周庄那飞檐翘角、黛瓦粉墙依河筑的房屋，那轻摇的小船，婆娑的绿影，那小桥、流水、人家已失去了往日古朴雅致、庄淑娴静的风韵。难怪陈逸飞后来写文无不伤感地说，是他害了周庄。
    今年三月，苏州朋友再次邀我去周庄，趁旅游旺季未到，让我好好品味一下周庄。那天，清晨天还麻麻亮，打着鼾息的周庄还在酣睡，我们吮吸着湿润的空气，踏着被磨得滑滑的、泛着幽幽的青光的石板路，静静的倾听水的呼吸，感受到水乡的那份恬静。笼罩着雾气的河面上静静地泊着几条小船，青瓦粉墙的民居临水而筑，在丝丝潮湿中品味着她那浓缩的风韵和凝重。九百岁的水镇如同一位资深禅者，显得那样意境深远，在宁静中释放着积淀经年的安详与悠闲。 

从岸边望去，桥面一横一竖，桥洞一方一圆，远处是一座绰约可见的拱桥，这是陈逸飞画中的双桥。这座建于明代，由一座石拱桥和一座石梁桥组成双桥，横跨于南北市河和银子浜两条小河上。桥面一横一竖，桥洞一圆一方，错落有致。沿着台阶缓缓地踏上双桥,周庄顿时立在面前，街楼飞檐翘角、黛瓦粉墙的房屋，以及高高耸立的古塔遥迄着、摩肩接踵地向你涌来。房子的石柱基伸浸在水中，石柱上蚀着斑斑墨绿的苔痕，河岸边一块块错落有致的条石台阶，连着大大小小的埠头，仿佛向人们诉说着久远与沧桑。小河流水蜿蜒盘曲，岸边柳色掩映，阵阵微风吹来，鳞次栉比的粉墙黛瓦、雕梁画栋、檐廊飞檐的倒影，婆娑的树影，在凝碧的流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时隐时现飘飘渺渺的在水中摇曳起来。此时此景，你静静地品味周庄，她宛如漂浮在湖面上的一片睡莲，秀美而艳丽，古朴而幽雅，温婉而静谧，简直就是一幅美妙绝伦、朦胧诗般的水墨画，呈现了一派古朴幽静，姑苏的小桥流水、江南的田园风光江。

忽然，有歌声从远处传来，一只搭着块深蓝色的布棚的小船，缓缓地游过来。哦！是船上身穿蓝布衫的船娘在歌唱，那甜甜声调中带着意味的吴侬软语，她一边摇橹，一边放开了歌喉，曲子有点耳熟，仔细听来，哦！是歌手朱跃明唱的《水乡周庄》：“烟雨江南，小家碧玉周庄，小桥流水，家家飘芬芳。唐风宋雨斑驳了老街古巷，秦时明月静照着黛瓦白墙。浆声摇碎了鳞鳞波光，临河水阁，河埠雕梁画廊。古朴幽雅水乡美名扬，杨柳清风拂绿了沿河风光，陈年酒醉倒八方客，温馨的水乡赛过天堂。”委婉细腻的歌声伴随着咿咿呀呀的橹声，一叶扁舟摇呀摇，摇进幽幽水巷，摇进了盈盈碧水一河绿波，摇进童话般的世界，宁静的仙境被一支长橹不慌不忙地摇碎了，周庄醒来了。      

站在桥上，脚下的石板被踩踏的光滑而凸凹不平，由矮矮石板搭连的栏杆，它的表面却是那么的粗糙，那是被风、被云、被风流的才子佳人、被时燃时熄的战火抚摸了九百年的痕迹。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几重时空，多少文人墨客都在这里留下了足迹。西晋文学家张翰，唐代诗人刘禹锡、陆龟蒙还有唐寅、柳亚子、陈去病等名人都不止一次光顾和寓居周庄，给后人留下篇篇美文和帧帧画卷。当你身临其境时，那“春去也！多谢洛城人。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裛露似沾巾，独坐亦含嚬。”、“唐风孑遗，宋水依依，烟雨江南，碧玉周庄。”似乎桥上每一条石缝间，镌刻着几经流年的古韵、遗风顿时也鲜活了起来。

东方天空刚露出晨曦的一缕阳光，举着三角旗子的导游，戴着五颜六色旅行帽列队步行的游客，乘坐三轮车的散客，蜂拥聚集来了，他们带着各异的表情、不同的情怀来到梦寐以求的周庄。此时，一扇扇门窗打开了，一家家商铺在斑斑点点的货架上，摆上周庄琳琅满目特产、小吃、工艺品。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嘈杂的叫卖声交织一起，把这小桥流水，桨声民风，水的絮语，水乡的那份心仪的静谧，那份旖旎给剪碎了。

朋友说，赶快离开这游人如织如闹市，带我去寻觅一个幽静花香的地方。租一辆三轮车，沿同周公路优哉悠哉离开了古镇。小镇渐渐的远离了，镇内四条呈“井”字形的河道和依水而建的重脊高檐，河埠廊坊，过街骑楼，穿竹石栏，临河水阁退出了视野。放眼望去被周遭的橙湖、南湖、白砚湖、淀山湖所环绕的这水乡泽国的周庄，凭借一座座石桥与陆地相勾相连，犹如茫茫湖海中座座大小不一的岛屿。

阳春的三月，在北方还是春寒料峭，花草树木还没苏醒，可在这里的田野上已是郁郁葱葱了。在路上忽然闻到了一股股沁心润肺的芳香，这芳香幽幽长长在微风和湿润空气中弥漫着。看啊！一片一片的黄花浓浓地包裹了古老的周庄，是油菜花。这扑鼻的香气正氤氲着梦境周庄，大地一派流金溢彩，春风吹来，金浪翻滚，波连云涌，宛如金黄的大海。来到田埂驻足这花的世界，花海里蜂蝶相戏，它们你来我往，围着花儿飞舞着、歌唱着。田间里株株棵苗相依相偎，那墨绿的茎，肥大的叶，顶尖拥簇着一串串密密的花朵，菜花有四片花瓣，花瓣十分精致，上面有细细的纹路，它们整齐地围绕着花蕊，花蕊弯曲着，争艳着。捧起一朵凑近脸颊，那淡淡的香味从花蕊中，源源不断地溢流出来萦绕在你的鼻孔，这时细细嫩嫩的花蕊上的花粉把鼻子、面颊都染成了黄色。微风吹过来，那浓浓的香气铺天盖地地涌来，你贪婪地长吸一口，暖暖的香味弥留在齿畔，喉咙也甜甜的，这时你才真正体会到浓郁花香袭人，花香醉人的美韵。

花海里有几位年轻的女生，在摆弄着各种姿势嬉笑着拍照，在溢满灿烂金黄的花海里，把穿戴时尚的女性映衬的那么的妩媚靓丽。问来，她们是苏州大学周庄校区的学生，我好羡慕她们能身临在这波光粼粼的水巷，古朴典雅的骑楼深院，享受着湿润、清新、芬芳的空气水乡就读。年轻的一代学生，能置于在江南无数风流才子佳人曾光顾过的水巷长街中，触摸岁月留下的那抹不尽的文脉，缠绵悱恻在古今中外那些文人墨客，爱情诗篇的童话般周庄求索，是人生的一大福分。

后来朋友带我去三毛茶楼吃“阿婆茶”，落日后看小河两面，座座桥洞上面高高悬挂的一串串红灯笼，还有那镶嵌着无数盏彩灯的灯船。这时的周庄又和清晨一样，洗尽了风尘，褪尽了铅华，归还她天然无雕饰的纯真素颜与本来模样。流光溢彩灯光映入河面，两岸的古桥、古屋的倒影，婆娑的树影，水乡的风月，在水面上荡漾起一层层微波，一圈圈涟漪，这时一阵阵惬意的心境，一缕缕无限的遐想油然而生。我告诉朋友，这次我才真正触摸和品味了周庄迷人神韵，享尽了水乡周庄的贞淑娴静和温柔 。

美哉，江南水乡周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