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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的戏剧之二十:几内亚


快一年来走了好几个西非国家,如果说有哪一个国家实在让我喜欢不起来,那一定就是这次出差的几内亚了。


对几内亚的坏印象其实在到这个国家之前就产生了。我在科特迪瓦的几内亚大使馆签证的时候,几内亚签证官就一脸坏笑地向我要小费,否则签证“一周内不一定出的来”。我当时比较紧急奈何不了只好给了将近100块人民币。我和大家汇报,我在西非进出过十来个国家的大使馆和机场,被索要小费的现象虽然有,但是的确极少极少,而且即使有也是问的半遮半掩。到了几内亚机场的情况则是,几乎每个环节都开口要钱,连量体温的都问我要“Cadeau, Cadeau” (礼物)。当然和从前一样,这种钱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的,要磨多久我都磨。西非国家说腐败吧,当然是腐败,但是腐败的这么直截了当且肆无忌惮的,几内亚算是独一无二了。


我在几内亚的第一天见了我们当地分公司的总经理,一个在非洲驰骋了半辈子的前法国军官,他就和我说几内亚是他所见过最indiscipliné的非洲国家。Indiscipliné翻译成中文是无序无秩序的意思。我这一个星期出差每天的经历,无不是在确认了这一观点,几内亚社会明显要比我去过的其他西非国家混乱不少。不过这里要强调,我写的所见所闻都只关乎首都科纳克里,不包括占全国总80%人口的其他地区。


一个国家一座城市给外人最直观的感受是交通状况。首都科纳克里的交通首先就是奇堵无比,堵到真的是要人把血吐出来的程度。每天白天至少一半的时间,整个城市的道路交通都处于瘫痪状态,大路也堵小路也堵,而且经常是堵的十几二十分钟纹丝不动。我住的宾馆离公司不过七八公里路,每天上下班都是半小时以上的车程。


科纳克里交通拥堵的首要原因是地形,从地图上可以看出科纳克里整座城市就是一条狭长的伸入大西洋的半岛。只有顶端那一小丁点被当地人称为城里(Ville),总统府就在最顶端的位置,其余都叫乡下。

从地图中还可以看出科纳克里只有一黄一白两条主干道,黄色的那一条在当地被叫做高速路(其实你可以在上面骑自行车),每天上午7点到10点是从郊区到市内的单行道,每天下午15点到18点转向为市内出郊区的单行道,这一举措确实还是缓解了些许高速路的压力:

但是其他地方的堵得基本都是这副德性:


造成科纳克里的拥堵的原因不仅仅是地形,更因为当地几乎失控的交通秩序:

上图,明明是两车道的路愣是给挤成了四五车道,最后大家都卡在一起互不相让,大家面面相觑,场面相当绝望。


下图,明明是双行道,路两边违章乱停车。反向两辆车一打照面就是死结,甚至有的时候路两边停的车卡的整条路一辆车都过不去,无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到过科纳克里的人,关于交通可能还会有两个很深的印象,一个是整座城市几乎没有红绿灯,二个是科纳克里满街都是交警。不过这里的交警可完全不是我们印象中横平竖直端正威严的形象,而是像无业游民似的三五结群在街头晃荡,吊儿郎当嬉皮笑脸。

 



科纳克里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这里的司机根本就不把这些交警当一回事。我就亲眼目睹过几次司机无视交警指示硬闯的场景,有一回还是两个交警一人一边拍着挡风玻璃抓着后视镜都拦不下车。司机就算是被拦下也要和警察争吵。这些科纳克里交警啊要是有我们国家城管十分之一的威风,我看这些司机都得被当场打死。

当地同事和我解释说,这里司机之所以不停车是因为这些交警拦车就是要钱,而且只要给了第一次以后次次都会被缠上。所谓交警完全就是一群穿着制服的流氓。一个国家首都的交警烂到这种程度,这个国家的吏治是什么水平大概也可想而知了。我在几内亚这几天也见了不少同胞朋友,听他们讲许多有关于这个国家的故事海关啦政府啦选举啦,太多的内容这里不及多说,结论是这个国家的腐败程度相较于其他西非国家确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内亚使用几内亚法郎,币值最大的是10000几郎,只相当于8块多人民币。上图这厚厚的两沓是当地公司给我发的吃饭钱,将近两百万几郎,其实也就1500来块人民币。货币过度贬值的后果就是钱包根本装不下,大家出门就是提个塑料袋装钱。我在想如果要用几郎做大宗买卖,那真的是天天数钱数到手抽筋。其实币值这么大,多少也可以反映出该国财政货币体系的某种失控。


几内亚的货币面额高,当地的物价水平也是高。下图是我在几内亚入住的宾馆,我一开始还不大高兴当地公司给我安排了这么差的宾馆,后来才知道这间宾馆一个晚上居然也要100欧,要是在科特迪瓦我看50欧都够了。


根据一周时间吃饭买东西的经验,我估算几内亚的物价水平要比周边国家高出至少25%。当地人和我说是因为当地电力供应严重不足,所有的宾馆餐厅要长时间依靠发电机烧油发电,大大增加了成本。


几内亚给我的感受还有慢和脏。第一天中午我在入住的宾馆用餐,点了个最简单的牛排等了45分钟还不见上菜,气的我第一次对黑人大发雷霆。后来换了两家餐厅效率依然是慢的受不了,服务员还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看来是这个国家的普遍现象。科纳克里的卫生环境也是不堪入目,几内亚之所以成为西非唯一爆发的埃博拉的法语国家,显然不只是运气差的问题。


我对几内亚的印象没有好印象大概还因为,我在这里出差期间病倒了。晨哥在西非走南闯北白毒不侵,不料在几内亚的中国城吃了一顿火锅之后便上吐下泻头晕脑胀浑身乏力。看了中国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还好不是埃博拉。晨哥在西非遍食当地黑暗料理皆可全身而退,最终居然栽在了中国人自己的火锅店里,真的是岂有此理。晨哥表示无法接受。还好没有发高烧,否则真的是要被关在几内亚回不来了。


好了上面讲的几内亚见闻基本都是负面介绍,几内亚显然也并不是毫无优点的,我想了想至少可以列举出四个优点:


第一点是首都科纳克里的气候好。因为是半岛地形所以有不间断凉爽的海风,虽然天气预报的气温一直都保持30多度,但是我在几内亚期间感觉就不怎么需要空调。


第二点是几内亚的华人比较多华人社区比较活跃。作为第一个与中国建交的黑非洲国家,几内亚据说有两万以上的华人,周边像科特迪瓦马里等国大概也就四五千。科纳克里街头我路过的中餐馆就有十来家,做一个比较,尼日尔只有两家中餐馆,马里也就五六家。

科纳克里中国城。


第三点是科纳克里的房子普遍盖的比较漂亮,路上晃着晃着到处都能看到十几层的高楼,这在西非其他国家实在是不多见的。这估计和科纳克里狭长的地形人多地少有关。

说到科纳克里的漂亮建筑,肯定少不了的是中国人投资修建的钻石广场。这片居民小区绝对是整个西非最气派最现代化的一个社区了,连我进门的时候都有一种乡巴佬进城大开眼界的感觉:


 

第四点个优点,几内亚的黑人姑娘真是漂亮,绝对要超过西非其他国家的水平。发一张得到授权发布的姑娘的照片,她是我们公司销售部的助理:

顺便说一下,在西非的大多数地方的审美观其实也是以白为美的,同为黑种人皮肤的颜色越淡一般来说就越受欢迎,几内亚黑人的颜色就要比科特迪瓦人淡不少。


我在科纳克里的最后一天我才有机会进城,就是我一开始所说的狭长半岛最顶端的那么一点地方,作为全国最繁华热闹的街区,大概是这个样子:



总的来说,几内亚确实让我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与其他西非国家的社会氛围与国民气质。我想说的是,即使是临近的西非国家之间尚且有这些差别,在整个非洲东南西北各部之间,英语国家与法语国家之间,穆斯林国家与基督教国家之间的差别便可想而知,五十个国家每个国家可能都有自己十分独特的政治历史地理经济文化生态。非洲内部的这种差别或许甚至要超过拉美各国之间,欧洲各国之间。但是在中国国内的舆论中,大多数人还是习惯把非洲当做一个整体来谈论,非洲怎么样怎么样黑人怎么样怎么样,这样的表述绝大多数都有以偏概全之嫌。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很多旅非的同胞一直给我留言说我所写的见闻完全不是他们见到的非洲。每一个到过非洲的外人心中都有一个自己的非洲。


而我的梦想永远都是有朝一日能够走遍这片美丽动人的大陆上所有的国家和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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