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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上公路的电影(一)

跑上公路的电影(一)

张冠仁 昨天 15:28

周杰伦的《天台爱情》票房超过1亿,成为中国电影史上最卖座的歌舞片。从2011年自《失恋33天》开始的这一拨中国国产电影“主升浪”中,各种类型电影正在经历它们最疯狂最快乐的showtime。薛晓璐的《北京遇上西雅图》作为“小妞电影”类型(Chick Flick),《小时代》对应的特定人群销售的“粉丝电影”,《喜洋洋灰太狼》、《赛尔号》对于儿童市场的挖掘和开发。这里讨论的类型片不仅仅局限于内容题材领域,而是包括营销定位,市场分析之后更大的范畴。

无疑,目前中国电影许多类型正在飞速成长中,包括2013年暑假档充斥的恐怖片类型。因为题材审查和专业化人才缺失等等原因。目前恐怖片有广阔巨大的消费市场。但是人民日益增长的恐怖需求和落后的恐怖片生产力之间形成了巨大的断档。而公路片,除了宁浩曾经宣布要拍摄《无人区》之外,还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冷门的类型。这其中有市场出发的考虑,但是类型电影中具备独特审美和精神内核的公路片,在当代中国日渐色彩斑斓的大银幕上的“失位”是非常遗憾的事情。

公路片是美国文化中最为典型最有代表性的一种类型。首先除了美国之外,没有其他大陆能提供如此广袤且适合汽车文明的土地丰富性。其次作为建立在四个轮子上的国度,美国对于汽车文化天然的亲切感。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公路片提供了美国文明气质中核心的一部分:拓荒气质。从某种角度来说,公路片和西部片有精神内核的传承关系。骑在马背上的美国西部牛仔,当他们离开缰绳和牛群,他们成为都市中不愿意墨守成规不安于现状的“都市牛仔”们。汽车成为了新的座驾,而这种工具更新带来的不仅仅是速度感的提升,而是更为广阔的地理可能,以及随之而来随着工具提升而带来不同的审美体验。

《不准掉头》(U Turn)就是一个很明显的范例。这部拍摄于1997年由奥利弗斯通导演,西恩·潘和珍妮佛·洛佩兹主演的公路片成为一系列类型电影的混搭之作。它混杂了西部片,悬疑片以及黑色幽默电影的各种特质。

(图注:电影《U Turn》(《不准调头》)剧照。西恩·潘在其中遇到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人与事,最终惨死荒野曝晒之下。片子糅合了性、背叛与黑色幽默,是一部公路电影经典。图片来自网络)

作为公路片中最具备地标性质的电影《逍遥骑士》是我们无法绕开的,这部拍摄于1969年,奠定了新好莱坞运动的独立电影巨作。成为1960年代美国社会及美国文化具备标示性的电影。

电影讲述两个青年做完一笔毒品买卖之后,开着哈雷摩托上路,目的地是去爵士音乐重镇新奥尔良的狂欢节,路途中经过乌托邦式的社会波西尼亚族,在德州蹲了监狱,偶遇一个话痨律师,三个人途径一个民风保守的南部小镇。律师被淳朴民风的当地人在半夜袭击打死,两个青年继续上路,带着妓女在墓地尝试了迷幻剂(LSD)带来的虚幻之后,两人最终抵达了目的地。感受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空虚。在回程的路上,卡车司机毫无征兆地用猎枪击毙了他们。

这是一场60年代嬉皮士的精神之旅同样也是具备普遍示范意义的青春之旅。在这两个外表放荡内心柔软的嬉皮士身上。我们看到了普遍性的迷茫特征。用美国史学家的观点来看,1970年代,美国文学史家莫里斯·迪克斯坦在回顾刚过去的六十年代时写道:“所谓长大成人就是第一次产生一种无法弥补和无法挽救的感觉;我们认识到,每走一条路,就一定有许多其他的路未走,许多路永远也不会有人去走。成年的甘苦糅杂的才识总是不同于青年的冲动的激情;但是经验之路并不一定以徒劳和挫折告终,正像青年的憧憬不一定由于天真和希望一样。”

自《逍遥骑士》之后,这部电影迅速成为大部分公路电影的精神教父和类型鼻祖。也被许多榜单评论为当代公路电影的鼻祖。

在美国作家彼得·比斯金的《逍遥骑士,愤怒公牛:性解放大麻摇滚一代如何拯救好莱坞》中,深入探讨了卢卡斯、斯皮尔伯格年轻时代开创并亲历了的新好莱坞时代的灭亡。作者极具个人风格的表述方式以及大量的细节和第一手材料让这本书读起来过瘾不已。

但是这本书在翻译进入中国之后,被文汇出版社将原来副标题“新解放大麻摇滚一代如何拯救好莱坞”改成了“新好莱坞内幕”。这一改境界全然不同。

2006年的《阳光小美女》则是公路片的另一种变形,从一个濒临崩溃每个成员都是奇葩的家庭出发开始,由一个7岁相貌平平的小女孩驱动,最终获得正能量的励志故事。告别了精神气质狂飚突进肆意青春的60年代,21世纪的前十年让公路片的精神内核从个体解放过渡到了拯救家庭这个更主流更能让大部分人接受的价值观上。

当我们这个时代和社会积累了各种各样的社会负面新闻之后。我们选择在微博等社交媒体上轻易而略带廉价地表达我们的不满和愤怒的时候。也许我们不应该忘记,在电影工业中,有一个叫做公路片的类型电影,它精神内核中的厌倦,不满以及反叛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修正力量。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我们都曾经被一部伟大的公路片所启蒙,那部电影叫做《西游记》,而作为70,80后的我们,也被另一部带有荒诞与不满情绪的《大话西游》在流行文化上重新架构。而《大话西游》作为一部解构传统西游记的作品,它孕育的青春力量和对现状不满的表达是之后刘镇伟其他作品并不多见的。当公路片失去了愤怒与改变现状的强烈愿望之后,就像一辆失去了燃油的机车,光靠老汉推车是抵达不了彼岸的。

(责任编辑:王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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