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松又成为热门话题，可惜又是“出于错误的原因”（借用一句西文表达方式）：去年是因为广州马拉松跑死人，今年是因为北京马拉松尿红墙。
作为一个连续参加最近两届北京马拉松的全程选手，笔者应该有资格谈谈亲身感受。
首先，我认为参赛选手在地上留下大量垃圾和在沿途路边就地方便的现象，与在“红墙下”这一特定地点撒尿的行为有所不同，有必要分别讨论。
先说前者。中国不少马拉松赛道上和起终点的满地垃圾，确实很难让人赏心悦目。以北京马拉松为例，这些垃圾主要是：起点天安门广场附近的防寒衣物和一次性雨披；沿途补给站附近的水杯、饮料瓶、擦汗海绵和食品包装；位于鸟巢和水立方之间终点广场的遍地狼藉，包括香蕉皮、塑料袋、食品包装和水瓶等等。
不少跑友认为，这些都是马拉松比赛的普遍现象，欧美马拉松赛道上照样水杯扔满地；批评者只是少见多怪，不懂马拉松。
对这种观点本人不敢苟同，因为马拉松赛道也有干净整洁的，例如日本的诸多马拉松赛事。
有人声称，将水杯扔进路边垃圾桶容易导致选手碰撞，这种说法显然不成立：你有办法到补水站取水，就有办法接近垃圾桶、扔纸杯和饮料瓶。至于在大家都不赶时间的终点区留下满地垃圾，更是说不过去。
正如游客一样，马拉松选手的素质也是国民总体素质的缩影，乱扔垃圾、随地吐痰这些恶习都亟需改正。存在这些不文明行为的跑友，是时候反省自身了。
话说回来，北京马拉松主办方似乎并没有为引导文明做多少事。东京马拉松赛道之所以干净，是因为主办方在水站附近放置很多垃圾箱。它们不仅容量硕大，而且开口特意向赛道方向倾斜，方便选手丢弃水杯和垃圾。
而笔者在北马的水站附近很少看到垃圾桶，较文明的参赛者也只能尽量把水杯扔向右侧路边，不替他人着想者则随意往地上一扔，这难免会影响甚至危及后来者。
北马终点区的垃圾桶数量少、间距远，也没有设置任何选手休息区。参赛者抵达终点时，大多又渴又饿又累，腿脚酸痛，抽筋和打泡（水泡、血泡）者不在少数。大家只能在花岗石地面上随便找个空位，席地而坐或躺倒休息。
至于起点区的垃圾，去年就有人提过很好的建议：在起点区放一些大纸箱，供选手在起跑后扔防寒衣物，经清洗消毒可捐作慈善。这一方案如能实施，不失为一件两全其美的大好事。如果说执行起来有难度，至少多放几个垃圾箱总可以吧？然而我在起跑区一个也没看到。随地丢弃的衣物不仅不雅观，而且可能绊倒其他选手。
总之，北马垃圾满地与“十·一”11万人广场看升旗留下5万吨垃圾的原因相同：人多但垃圾箱难觅，虽然人的素质也有待提高。
（资料图：北京马拉松不少参赛者街边如厕。图片来源于网络。）
至于沿途随地小便现象，主办方同样难辞其咎。很多跑马拉松的人，对于被笔者戏称为“马拉松尿频”的现象应该都有体会：起跑前两三小时你要上几次厕所，刚开跑不久又会萌生尿意，需要解手的频率远高于平时。
据报道，北马组委会告诉该报记者，今年天安门广场起点处设置了300个移动蹲坑；比赛途中每5公里设一处流动厕所，每处厕所有两三个蹲坑，“选手就地如厕并非由于厕所不够造成，而是属于不文明现象”。
笔者看到的现实情况是，有3万人参加的今年北马，除了起点有多辆流动厕所拖车外，赛道中途只留意到一排（约五六间）显眼的流动厕所，终点广场上还有两个长排。本人唯一一次中途如厕，是在大约10公里处借用一家证券公司的洗手间——因为很不好找，一进一出花了好几分钟时间。
即便组委会的说法属实，北马厕所总数不过四五百个，而规模相近的伦敦马拉松流动厕所数量多达1250个，途中就有500个。从第2英里开始，每英里（1.6公里）都标有“厕所在前方200米”（TOILETS 200 METERS AHEAD）、“厕所在此”（TOILETS HERE）的醒目字样。
同样有三万多人参加的今年东京马拉松，起点设有618个临时厕所，沿途另有约500个。假如厕所的数量充足、标识明显，选手不需要跑远路、排长队，相信没有多少人宁愿站在路边方便。
事实上，北马一向是最受诟病的中国马拉松，因为它总是让人感觉官气十足，人情关怀奇缺。这绝非只因树大招风——8万人规模的厦门马拉松就口碑很好。北马受吐槽的地方太多：120元的报名费全国最贵；有计时芯片但以前从不提供净成绩（即从选手通过起点拱门、而不是从比赛发枪的时间算起），今年才改正过来……
今年北马的一些做法更令人心寒：虽然关门时间是6小时，但5小时后就解除封路，选手在最后1公里要过3个路口、给汽车让路；5个半小时后完赛的选手历尽千辛万苦抵达终点时，却什么都拿不到：水、食品、纪念牌和大浴巾。终点冷冷清清，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笔者在走向奥林匹克公园地铁站的路上，倒是看到很多下班的制服保安和工作人员拎着成袋的面包和蛋糕——估计都是私分的。
在一周前刚举行的芝加哥马拉松上，最后一名选手、一位委内瑞拉肌肉萎缩症患者用了将近17小时，才艰难地一步一步“跑”到终点。虽然此时早已过了关门时间，但他仍受到最热烈的夹道欢迎，整个场面感人至深。
再看蔚为壮观的“尿红墙”现象。每年北马在距起点1公里出头、位于天安门西侧的新华门旁边，都能看到成排的选手面朝府右街的红墙站着撒尿。今年甚至有位洋妞被拍到脱裤蹲溺，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式。
对很多人来说，这种行为的象征意义大于解决内急的需要，它被称为30年北马的最出名传统，尽管今年赛后组委会有人故作惊讶地声称：“这种行为出乎我们意料！”
我们来听听关于“尿红墙”的各种评论：“这两天，逢人就会被问：你去尿了没？”“不亲自尿一次，你都不好意思说参加过北马。”“你以为大家对北马的热情都是为了跑步？他们一年一度等的就是这个安全尿红墙的机会。”“这是北马最欢乐的保留节目。”“不尿红墙非好汉。”……
显然尿红墙已蜕变为针对“红墙”所代表的政治符号的某种宣示，一种大众行为艺术。有人担心经过今年媒体的大肆炒作，这一“经典仪式”可能从此遭严禁并彻底消失。其实对这种基本无害的恶搞行为，有关部门不妨宽容些、一笑置之，以显示执政者的度量并没有变小。
举个极端的例子：1989年美国最高法院判决焚烧国旗合法、属于受保护的自由表达后，很多人猜测星条旗从此将“烽火四起”。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美国国内焚烧国旗的事件反而近乎绝迹。因为连烧国旗都合法，那烧它还有啥意思？
（责任编辑：余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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