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资本主义的袭来
文/郑渝川
所评图书：
书名：《学术资本主义》
作者：（美）希腊·斯考特、拉里·莱斯利
译者：梁骁、黎丽
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4年1月第一版
学术资本主义是指高校等学术研究机构和教授为获取外部资金，而进行的市场型活动。这种活动最终大幅度的重构了学术研究及其应用的路径，也改变了高校、教授在公众中的形象。
1970年代以来，在美国和英国等西方国家陆续迎来了多个领域公共政策改革。在此之前，以高校为代表的公立学术、教育机构，虽然依赖于政府拨款，但学校管理者和教师、学者总是试图与政府、市场、捐助者拉开距离。这轮改革削减了政府拨款，并且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拨款的投向：从直接拨款给高校变为将相当一部分经费以补贴方式发放给学生，鼓励大学为争夺优质生源及其连接的补贴开展办学质量、学校形象等多方面的竞争。很显然，这里就已经提出了市场竞争的逻辑。
这一轮改革旨在有效降低政府对社会和经济事务的直接干预，并在各领域引入市场竞争逻辑。以英国为代表，政府主导建立了“院校—产业——政府资助”的跨学科研究中心，而在美国，通常则是以政府项目评估采购的方式拨付科研经费——毫无疑问，这种体制安排要求高校需要用“可以应用的”成果来赢取研究经费，在高校等研究机构之间引入了竞争机制。
改革使得许多高校等研究机构所能获得的直接拨款减少。这些机构和教学科研人员不得不展开对外部资金的竞争。现实压力还推动了1980年代以来在西方高校界兴起的科技创业浪潮，校长、教授们越来越多的成为了CEO和董事长。逐渐的，教学科研机构的内部规则也置换为市场规则，比如，校长与教授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改变——学校会挑选更容易、更可能获得商业回报的研究项目、课题和创业企业，进行投资，校长当然最为青睐这类教授，后者将因此获得校内更大的话语权、更高的地位。而那些不太容易进行商业化，又没有明确依据显示可以对科技、社会科学应用形成推动作用的基础学科，及其教职人员、研究人员，必然滑入边缘化的境地。
美国乔治亚大学教授、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顾问、美国教育研究会终身成就奖得主乔拉·斯劳特，与美国亚利桑那大学荣秀教授、世界高等教育财政与政策研究领域的领军人物拉里·莱斯利合著的《学术资本主义》一书，近日经北京大学出版社引进到我国内陆出版。这本书在对1970-1995年欧美高校等学术机构的拨款和运作模式变化，进行了翔实记述和深刻分析。
书作者认为，学术资本主义的出现和演进，不仅是相关西方国家的国家政策所推动形成的，与全球化背景下科技革命、商业潮流、资本力量的崛起等因素也密不可分。在这种革命性变化的背后，也可以投射出福特主义、全面质量管理等工业领域中的策略，被平移到科研学术领域发生作用。
同样重要的是，1970年代末之后，西方国家的执政政治家均认同全球资本主义、市场竞争逻辑能够对社会和经济其他方面的事物，带来正面的牵引作用——至于由此造成的竞争高压，学术机构、社会机构与人的异化，则要等到1990年代以后才能引来反思浪潮。书中还提到，全球化背景下，跨国企业和工业化国家更多地关注全球知识产权政策，也扩展了这些国家科研机构可以有所作为的空间。
书中以个案说明了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市场化改革的院校，校方、教学科研人员、创业企业（校办公司）等各方关系的改变。新的关系被扭转为服务于“有用”的需要。比如，新的学术共同体中教学科研人员、行政人员会按照学生对（技术、课题、项目等）商业化的作用，来确定与学生的联系方式。而在这种学术共同体中，教授或者其他能够以其项目等资源、学术研究威望和水平担任领头人的人，扮演的是“资本家”（老板）的角色。对此，很多青年教学科研人员表现出悲观情绪，他们（她们）相比若干年前的同龄人，所获得的前辈照顾要少得多，还不得不服从竞争逻辑，否则就将被商业化的学术共同体所抛弃。
我国高等教育、科学管理等教育科学领域的改革，无论是既定的政策内容，还是有关学者的建言，也都包括引入市场竞争等内容，但对这些改革理念和政策的实施影响的分析却很不到位。《学术资本主义》这本书介绍欧美一些国家的公立高校等科研教育机构，在被商业化改变后，高校科研、教学及内部管理发生的深刻变化，揭示出其中的利弊，对我国相关领域的改革可以起到借鉴和启发的作用。
本文发表在《南方教育时报》3月1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