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我在公社广播站当了三年广播员。广播站在公社大院的西北角,距公社办公室很近,常到办公室去玩。
公社办公室虽然只有被尊称为主任的秘书老曹一人,但却是一个功能甚多的部门,上传下达各种文件通知不说,每天结婚登记的,离婚的,告状的,上访的,对立双方讨理的,天天忙得老曹那一毛不拔的头顶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妇联主任大洋马跟老曹开玩笑说,整天跟个水鸭子似的,你不会把汗养起来呀!老曹嘿嘿一笑说,俺不会养汉,俺没那设备,哪像你专门会干这活。
常去办公室玩,便见得一些趣事,至今未忘。
一,'曹主任,你看!'
一天,办公室里来了三个人,一对年青夫妇,脸色铁青,一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太太,也满脸的怒气。
'怎么啦,三个徐庶进曹营,都一言不发,请问三位,你们到此有何公干呢?'老曹堆着一脸招牌式的笑容,那只金牙放射着灿烂的光芒。
'离婚!'女的怒气冲冲地说。
'离就离,谁怕谁呀?'小伙子也不示弱。
老曹笑眯眯地说,'哎,别动不动的就说离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离婚呀?'
两人低头不语。
'说呀,为什么离婚?得说出个理由吧!'老曹依然笑容可掬。
'为嘛?你问他!'女的用手一指小伙子。
小伙子也指着女方说,'婚是你要离的,问我干吗?'
'曹主任啊,你就别问了,给他们办了吧!'白发老太太央求老杨,'曹主任,你就行行好,给俺闺女办了吧!'
老曹和善地说,'离婚也得有个原因,有个理由呀,哪有平白无故离婚玩的?'
老太太沉了一会,下定决心似的说,'曹主任,我也不嫌害臊了,就给你说了吧!'她指着小伙子下身说,'他,他,他那个东西还没个半截手指大了,这怎么过下去呀!'
小伙子一听急了,腰带一解,褪下裤来,掂着零件,说,'曹主任,你看,小是小点,可不像老东西说的那么小!'
二,'是那个秃驴呀!'
一天,公社办公室来了一对青年登记结婚,男的我认识,是我高中同学小韩,女的是他邻村的一个姑娘,胖胖的,黑黑的。小韩要把我给她作个介绍,我一摆手制止了。老同学来了,我自然不会轻饶他,捉弄一番,讨点喜烟喜糖大家分享。我一使眼色,老曹心领神会,把一些程序交给我买办。
我坐在办公桌后面,先问女方,
'你们是怎么勾结上的?'
'嗯?'黑姑娘显然没领会这句戏言,瞪着眼睛朝一边看。
'就是问你是自由乱爱的吗?'老曹一边搭腔。
'乱爱?不是自由恋爱,不是,不是',小韩在一旁说,'是媒人介绍的,这不,介绍人还在这呢。'
'一边去,不问你',我不让小韩说,问黑姑娘,'你了解你对象吗?'
黑姑娘说,'了解。'
'好,我来问你,小韩晚上睡觉放屁咬牙呱哒嘴吗,打呼噜吗?'我问。
黑姑娘腼腆地低下头,轻声说,'他夜里睡觉挺老实的,不放屁,不咬牙,也不呱哒嘴,也没听他打呼噜。'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你们未婚同居了,这可不行啊!'
'这……这……'黑姑娘的头更低了。
我强忍住笑,严肃地说,'据我所知,我的同学不是你处的笫一个对象,说说吧,上一个对象是怎么散的?'我这一诈,还真'榨'出点油来。
'他……他……那个……他……'黑姑娘结巴了半天,终于憋出两句话,'他脑袋上不长头发,是个秃驴!'
我一指老曹,问黑姑娘,'是不是跟他一样?'
黑姑娘看了一眼老曹,点点头,'一样,是,就是这样的。'
老曹很快剥夺了我的权利,重新坐上他的位置。
拿到结婚证后,走出办公室,我才告诉黑姑娘,我不是管登记的,是小韩的同学。黑姑娘怔怔的,脸冲着我,眼望一边看,说,'闹了半天你不是公社的官呀,管登记的不是你,是那个秃驴呀!'
老曹正好从她身边走过,一把夺过结婚证,'好啊,出了门就叫我秃驴,今儿我还就是要发发这个驴脾气,结婚证,收回!'老曹冲我一挤眼,回办公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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