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阳城与藏梅寺（文字版）

 古修武也即古宁邑，其境域是相当大的，包括今天的修武、获嘉两县和焦作市区全境。秦时，初设县制，只有一个修武县，到了汉时，分为修武和山阳两县，从此山阳县与修武县并存七百多年，直到北齐天保七年（556年），山阳县并入修武县。

有县就有县城，山阳城遗址在焦作市区东约两公里，在修武县城西约十七八公里，过去的新济公路，就沿着北城墙穿城而过。两千多年的城垣，颓废得像一道年久失修的土墙，横亘在历史和现实之间。新济公路改为丰收线后，原来的道路成为建设路东延的一部分。早在一九六三年，这里就被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二OO六年，国务院批准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后，当地政府对城墙采取了较好的保护措施，原来被道路冲开的断面，被用砖石包裹了起来，并在西城墙北端建立了保护标志。

其实，山阳城的历史要比设山阳县的历史悠久。《史记·秦本纪》记载：“将军骜攻魏，定酸枣、燕虚、长平、雍邱、山阳城。”之所以在这里设城，是因为这里地处车马大道要冲，西扼秦韩，北达燕赵，实为兵车冲会之区。近年来，人们城墙上多次拣到过铜镞，而且还在城的附近发现了被箭射穿成孔的人头骨，可见当时夺城之战的惨烈。正因为先有了山阳城，在汉初才从修武分设了山阳县。到了汉末魏初时，又因为一件重大历史事件，山阳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史书上。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正月，曹操病死，其子曹丕继承魏王。同年十月，在曹丕的授意下，群臣劝说汉献帝以尧舜故事禅位魏王。他虽然很不情愿，但审时度势，汉朝早已明存实亡，遂三下诏书，设坛禅位。曹丕受禅，封退帝刘协为山阳公，都浊鹿城（今河南修武县五里源乡李固村），邑一万户，位在各诸侯王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车服郊祀天地，宗庙祖腊皆如汉制。并命他即日起行，前往封国山阳。山阳公的封国即山阳县，《三国志》记载：“魏黄初元年（220年）十一月，以河内之山阳邑万户奉汉帝为山阳公。”从此，山阳县又被称为山阳国。

山阳城的废弃当在北朝之后。北朝时，古修武区划十分混乱，在北魏时除山阳县外，还有北修武、南修武、西修武三县。北齐天保七年（556年），合数县为修武县，从此再未置山阳县，山阳县城也逐渐废弃。到唐时，刘禹锡作《山阳城赋》，其中有句云：“山阳故城，遗址数雉，四百之运，终于此墟。”说明当时即已成为一片废墟。今天的山阳古城大部分高出地面，清晰可见，呈不规则的长方形，缺东南角。北城墙长一千八百五十米米，破坏严重，有断有续；东城墙长一千三百五十米；西城墙长一千米，除自然风化外，保存基本完好；南城墙中间大部分已无痕迹。城墙周长为五千米，有九座城门的痕迹，分别为北五门，西二门，东一门，南一门。城墙宽十四到三十五米，残墙高四到六米，为夯筑而成。城墙断面夯土层明显，每层厚十到十五厘米，厚薄均匀。

我沿着东西和北三道城墙走了走，北城墙断为数段，且较低矮，只有中间一段较为完整，卧伏在一片麦田里。东西城墙基本完整，只是和北城墙的连接处被道路冲断。我甚至还登上了东西城墙。东城墙高阔，上面平整。西城墙则相对较瘦削，且东边就是麦田，沿墙还散落着几个养殖场，散发着别样的气味。西城墙鲜有人登临，城墙上杂草荆榛丛生，特别荒芜，让人顿生荒凉之感。我忽发奇想，当年的山阳城头，是不是也有一个人站在这里眺望着时间？不过，在唐代，确实有这样一个人来到过这片城墟，这个人就是大诗人刘禹锡，他以刘汉裔孙的身份，在这里发出悲鸣：“我止行车陨涕于山阳之墟，是何苍莽与惨悴？”

古山阳城内是的墙南村，是一个有近万口人的大村。看完古城墙，我决定到村内走一走，寻找心中向往已久的藏梅古寺。藏梅寺，又名法明寺，藏梅是其古名。道光《修武县志》在“金石志”中两处提到藏梅寺。一处是“藏梅寺山阳令苟祖欢造像碑”，为道光年间修武知县冯继照发现，并考证为北魏年间之物。这通造像碑刻有苟祖欢夫妻的模样，并标有苟祖欢妻子的名字：“卫阿奴”。一处是“藏梅寺佛顶尊胜陀罗尼经碑”，也是冯继照发现，根据碑中“大唐怀州修武县”、“开元二年”、“仪凤元年”等字样，断定此碑为唐碑。我之所以要寻找藏梅寺，除了这些古碑吸引着我，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充满诗意的寺名――藏梅寺。既名藏梅，这里一定和梅有关。可以想像，这是一个何等的幽静之所啊，几间大殿，数楹僧舍，三五株梅花，倚墙而栽，或红或白，疏疏淡淡地开在枝头上，这哪是修行，分明是诗意栖居啊。

我边走边问，在村子的正中水塔下，果然找到了藏梅寺的旧址。只是这藏梅寺完全非我想像中的藏梅寺。旧寺早已无存，新建的几间民房样的屋子权作安神之所。我怀疑此处非藏梅寺旧址，但所谓的大殿上“法明寺”三个大字匾额，打消了我的疑问，三圣殿前一通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的“重修法明寺大佛殿中佛殿金妆神像碑记”，更是印证了藏梅寺就在这里。重修碑上字迹大多蚀坏，前半部还可略读，从中可知，原藏梅寺在城内东偏，金代大定年间迁移到今天的位置，并改称为法明寺。我在这里找不到旧志上所说的造像碑和经幢碑，寺院里的人告诉我说，焦作市博物馆保存有藏梅寺的古碑，大概就是这两通碑吧。

寺院的简陋，不免让我心生几分遗憾。我不知道，如今的藏梅寺，是否还可以继续安放人们的灵魂。

骑着车子，离开了藏梅寺，离开了山阳城。路上，奔跑的风景在眼中掠过，一首怀古诗已然成形：

站在古山阳城墙

我张望着历史的悠长

遥远的风里

也有一个人在这城头

唏嘘着冬日的阳光

 

时间的河里

飘来了高尚

飘来了卑污

飘来了英雄的笑

飘来了百姓的哭

山阳城与藏梅寺，站在历史的影子里，也站在现实的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