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
不理会天下大事，不理会运动会，不理会新闻与八卦，亦不想看书观剧观影……只面对电脑边几件心爱的瓷器，翻着民版的帖子。民版也许是最后留给我温暖的几个地方之一了，我喜欢呆在这儿。
有一件器物明显是假的，但七八页的跟帖都在叫好，我想跟两个字：不真。想想又算了。请原谅，真的，我不想被人惦记。两个字的判断固然简单，旁人看着也许觉得很爽，但被判断者的啮骨之恨也是相当可怕的。他会记你一辈子。何必！
我曾经很尊敬苦哈哈的一线地皮兄弟，我觉得他们的眼力应该是最好的，因为他们要靠眼力吃饭，他们赔不起，赔了就要饿肚子，因此对新老真赝应该特别敏感。但后来我发现几乎最好的地皮有时也是懵懂的。
我也很尊敬身边的一些先行者，感觉他们很神秘，很博学，眼光锐利，功力深厚……但最后他们在我心中却一个个倒掉了。有的仍然有眼光，但也有短板，神秘的光环自是不再笼罩。有的则彻底倒掉，显得很无知，甚至无趣和无耻。多是鼠目寸光却又自鸣得意之辈。
倒掉的自然不仅仅是我的这些先行的朋友与同好，还有那些所谓大佬，大鳄，大行，大咖，专业的研究者，将毕生的精力与财富投入其中的学者或者收藏家，以及以收藏为艺术生命的文化人，有时候只是一个判断错误便毁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而只要他们在公众面前判断，就几乎无人不犯错误。对古玩的判断我以为是一个错误都不能犯的。你可以不发言。你不能武断，不能自以为是，不能蒙，不能把听者当作傻子。你犯一个错误，便将推翻你所有的正确，你的全部。
因此现在我在看他们判断的时候常常提心吊胆，生怕错话突然从他们口中蹦出来。因此我现在开始怀疑他们的每一个判断，哪怕是正确的也觉得不真实，哪怕他们真懂也觉得他们在蒙。我一直以为我们这个世界是有标准的，现在我的标准正在一个个坍塌，真与赝，美与丑，好与坏，都变得那么不确定了。
但不确定也许才是世界的真相。
也许我在实践的时候常常犯错误做傻事，显得很低能。但我若冷眼旁观，却心明眼亮，洞若观火，一切鬼域伎俩，尽在我眼中。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想我几乎是个明白人了。
这个世界聪明人很多，明白人却很少，相当少。
明白是件很无奈的事。因为明白会让人丧失热情，不想再去策划，算计和谋取。明白会嘲笑聪明，觉得那聪明其实是一种天大的愚昧与糊涂。明白会看淡一切。那不是淡定，那只是淡，淡到没有。
因这明白，我茫然。
是的，拔剑四顾心茫然。
我们都是肉眼凡胎，你，我，所有的人，都是，概莫能外。我们都不可能真正看懂我们的祖先。
那些蒙人的表演，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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