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一座享有盛誉的山水名城、文化名城,然在众多描述济南的作品中,真正从审美的立场和角度,对其山水、人文进行分析、把握的却所见不多。许多年里,笔者沉潜于济南文献之中,每坐雨煮茶、窗绿正午,于桑梓之独特美质,辄有相顾、会心之处,不觉将辑成《审美济南》一书,今在《风香历下》将其中篇什与读者诸君共享之。
王世贞:寄语三周铁骑,何如一杖登临
李攀龙死后,后七子另一位领袖人物独主文坛二十年,声势浩大。他就是王世贞。王世贞(1528—1590),字元美。江苏太仓人。
王世贞学问广博,著作甚富。虽其摹秦仿汉,拟古主义与七子门径相同,“然其才学富赡,规模终大。譬诸五都列肆,百货具陈,真伪骈罗,良楛淆杂,而名材瑰宝,亦未尝不错出其中。”
王世贞像
王世贞写有《济南道中望华不注》:
华不注何崎岖,青山削立峰岑。
寄语三周铁骑,何如一杖登临。
冠盖人人白雪,生涯处处青山。
莫怪攀龙任酒,王生犹落人间。
欲雪千山自暝,将风万树生寒。
偿债半生车马,误人一世衣冠。
翛翛桧栝风紧,蔼蔼桑榆日叙。
莫怪牛羊未下,中峰自有人家。
书影:王世贞《济南道中望华不注》
由诗题可知,王世贞不是“登”山,而是“望”山,是诗人在济南道上望见华不注而产生的联想与感慨。第一首,诗的前两句,写华山的美丽景致,然后笔锋一转,诗人说,在如此好风景面前,我要寄语那些三周华不注的将士们,你们冒死拼杀,哪里比得上登上华不注峰顶一赏大好风光呀!
对于数千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战事,诗人竟出一如此宁静淡泊之语,这是看惯沧桑的超然与达观,诗作充满着“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历史哲学意蕴。
第二首,“冠盖”,指官员的服装与车乘,此处指官员、官宦人家,“白雪”,喻指高雅的诗词,亦可指李攀龙的诗作与生活方式。全句的意思是,官宦们人人追求高雅的诗词或李攀龙的风格,而居处亦选择在青山之下,像李攀龙那样生活在华山与鲍山之间,这大概是当时的一种风尚吧。而居住在青山绿水高楼画阁之间,难怪李攀龙要饮酒赋诗,而王生(疑指仙人王子乔)也要降落人间享受无穷之乐了。
而从第三、第四首我们可以看到明代的华山风貌与气象。
其一,树木繁茂,(翛翛桧栝,蔼蔼桑榆,万树生寒)。
其二,山半腰有山民居住,且尽享田园耕家桑木之乐,这是一番多么美好动人的情景啊。
王世贞这组诗,写来轻快活泼,幽默逗人,实可谓平实中有深意,淡泊中含至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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