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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年前一桩奇案,老人搭车身亡,引出连环案,告诫后人不可为恶

清嘉庆十年冬,广袤无垠的北方原野上,到处一片萧索景象。

一辆马车朝着河北衡水县城而来,马车之中坐着一位陕西来的年轻客商。客商双目紧闭不说一话,冷风透过车篷缝隙钻入车内,温暖的车篷内顿时有了一丝寒意。在距离县城大约五六里地的地方,突然从街边的酒馆里冲出来一个老人。老人拦在马车之前恳请车老板搭他一程,车老板看老人喝得很醉,又担心老人没钱付车费,于是执意不肯让他搭车。

老人拉住马缰绳不放,车老板不敢挥鞭赶马,只得不停呵斥老人离开。双方僵持不下,吵闹之声惊动了车篷内的陕西客商。客商得知缘由后对老人产生了怜悯之心,承诺老人的车费由他来支付,请车老板捎他一程。这辆马车是陕西客商雇下的,客商又答应付钱给他,车老板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还是把老人扶上了马车。老人上了马车后也不对客商表示感谢,倒头就呼呼大睡。客商见老人喝得很醉,也不介意他的无礼,继续闭目养神。

马车又继续往前行走,大约走了二三里地后,客商突然发现原本鼾声如雷的老人突然没有了动静。客商赶紧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老人脸色苍白僵卧在车篷一角。客商赶紧挪动身子过去摇晃老人,又不住地呼喊他,老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客商用手指头试了一下老人的鼻口,发现老人气息全无已经身亡了。客商赶紧叫停马车,让车老板知晓此事。

车老板见老人死去,急得哀叫连连,他埋怨客商多管闲事,如今惹下这无名之祸,免不了要吃官司了。客商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安慰车老板:看来我们命中注定要受到他的牵连,不过我们没有害他,还是赶紧报官处理吧。车老板没有主意,只得听从客商的安排。

客商很快就近找来一个甲长,甲长看了尸体之后,立即进城去禀告县令。由于天色已晚,县令认为不便勘验,让甲长回去和客商、车老板一起看好尸体,明天他再带人来检查。甲长不敢怠慢,赶紧骑马返回找到了客商和车老板两个人,并告诉了他们县令的指示。

隆冬雪降时节,北方的夜冷得出奇,三个人围坐在尸体边上,即使升起一堆火烤也冷得瑟瑟发抖。车老板是一个性急的人,他的家中还有老母等他回去做饭,眼看被困在此地,心中不免担忧起家中来。他不断埋怨客商多管闲事,害得他们在此挨饿受冻,家里的老母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起初三人还能坚持,到了后半夜那堆篝火烧完之后,三个人饿得实在坚持不住了,车老板于是建议去前面的一个村子喝酒吃饭,那里有他的一个朋友。

陕西客商听车老板如此说,忙问甲长的意思。甲长有些担心擅离职守被问罪,但转念一想,大半夜的不会有人偷尸体,因此甲长也同意了去吃饭。三个人合力用一张芦席将尸体盖住,旁边再压上几块石头,便向那户农家走去。车老板敲开了朋友家的门,三人要了二斤酒、一些饭菜饱餐了一顿。

不久之后,三个人酒足饭饱返回停尸处,结果三人吓得目瞪口呆:只见那床芦席丢在一边,老人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了。此时寒风阵阵吹入三人的脖子里,三个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次轮到甲长担心了,甲长冲着车老板怒斥:“你看看!这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尸体不见了,明天早晨县太爷前来验尸,我们拿什么给他验尸?”

车老板遭到甲长一顿怒斥,心中觉得委屈不已,忙说他也不知道尸体会不翼而飞,这一切都太过蹊跷,并非是他的责任。客商见二人争执不下,赶紧对甲长劝道:“甲长老爷,现在责怪他也没有用处,活该咱们三人倒霉。您还是赶紧想个办法才是,否则县太爷明早一来什么都晚了。”

甲长先是哀叹一番,说了两句倒霉抱怨的话,后来猛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告诉客商和车老板,前两天他路过此地,发现在距离此地不远处的一个坟地里有一个年轻女人在一座新坟墓前啼哭。后来经过打听才明白,那年轻女子的男人暴毙身亡,故而女人来坟前祭奠啼哭。女子的丈夫下葬不过两天,最近又天寒地冻气温极低,女子丈夫的尸体想必还未腐烂。如若将女子丈夫的尸体挖出来,假装成老人的尸体应付县太爷检查,也许能够蒙混过关。三个人觉得甲长的这个办法好,于是立刻找到那座新坟,把坟墓挖开后将尸体抬回来,仍然用芦席盖住。三个人不敢再开小差,守在尸体边上等待天亮。

天亮之后,县太爷果然带着三班衙役来了。仵作揭开芦席,从头到脚地仔细查看尸体,并不停地向坐在一旁的县太爷汇报情况。当仵作说死者是一位壮年男子时,县太爷顿时大怒,让人把甲长叫到跟前责问,昨日报案之时说的是一个老翁毙命,今日为何成了一个壮年男子,难道是甲长故意藏匿了尸体不成?甲长见县太爷责问,吓得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

县太爷见甲长言辞闪烁,下令对甲长用刑,衙役们当场将甲长按住拷打。几大板子打下去,甲长忍受不住拷打只得老实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县太爷听了甲长的话,又提审了客商和车老板,二人都承认甲长所说的话是真的。县太爷对三人的口供进行对比,觉得三人都说了实话。此事也太过蹊跷了,一具尸体为何不翼而飞呢?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问题?

县太爷百思不得其解,他走近壮年男子的尸体边上仔细查看,结果在壮年男子尸体的肚脐眼里发现了一个钉子盖。县太爷让仵作拔出来一看,那根钉子竟然有三四寸长。很显然,这一根钉子钉穿了死者的肠子,最终要了他的性命。以此种手法杀人,可见这是一桩谋杀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案中之案被当场牵扯出来,县令立刻让衙役拘来壮年男子的妻子,女子到来后不肯承认谋害丈夫,但经过一番审讯和夹棍伺候之后,女子这才说出了杀人的真相来:

原来,这名女子姓杨名秋红,乃当地青年张泰的妻子。杨秋红长得貌美如花,皮肤白皙犹如冰雪一般,杨秋红十八岁嫁给张泰为妻,婚后三年并未生下一儿半女。张泰是一个贩卖布匹的小商人,在衡水县城之中有一个小铺面。张泰头脑灵活善于经营,家中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算得上是小康人家。

杨秋红嫁到张家后,与丈夫张泰相处得倒还和谐,但就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回娘家。杨秋红隔三差五要回一趟娘家,张泰觉得妻子回家太过频繁,杨秋红说自己从小受到父母宠爱,因此总是记挂父母,常回家陪伴父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张泰疼爱杨秋红将其视为珍宝,自然对杨秋红的话言听计从,并不怀疑她有什么不对。

可是日子一久,风言风语还是多了起来,有人悄悄告诉张泰,杨秋红回娘家后总是去一个叫白云寺的庙里进香,有人曾看到她出入一个年轻和尚的房间,她每次回家都要去白云寺,都会与那个年轻和尚见面,这其中恐怕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泰起初对这些流言并不上心,因为他觉得那是乡民们嫉妒他娶了一个好老婆。可是每当杨秋红回来,张泰旁敲侧击地问杨秋红时,张泰明显感觉到杨秋红言辞闪烁、神情紧张,张泰疑心妻子真的败坏了门风,于是便将她责骂一顿,并关在家中不准她擅自回去。杨秋红被张泰管制之后,心中觉得非常不快,但也无可奈何。

不久之后,张泰的母亲病逝,张泰是个孝子,请来白云寺的和尚进行超度。张泰对白云寺的和尚存有戒心,原本不想请这些人来做法事,但附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做法事的人。于是他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只准上了年纪的和尚前来做法事,年轻和尚一概不邀请。张泰以为这一下可以万无一失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与杨秋红有私情的年轻和尚乔装成帮忙送法器的挑夫混入了张家。

张泰为母亲的丧事忙得不可开交,没有精力在意这些细节。杨秋红与年轻和尚得以偷偷相会,杨秋红向和尚倾诉被关在家中的苦恼,年轻和尚建议杀了张泰一了百了,除掉这个挡在他们面前的绊脚石。杨秋红起初有些犹豫,但后来还是接受了和尚的建议。张泰的母亲出殡之后,张泰心情郁结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经常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杨秋红趁张泰无暇顾及自己时,又借口回娘家与和尚私会。

一天晚上,张泰再次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后倒头便睡。半夜里,杨秋红悄悄打开后院的门放入了年轻的和尚。杨秋红用被子盖住张泰的头部,年轻和尚手持大号铁钉和锤子行凶,年轻和尚把钉子钉入张泰的肚脐眼时,杨秋红用被子死死压住张泰的头,免得他叫出声音来。两个人分工合作,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张泰。张泰还未来得及喊叫一声,当场就暴毙身亡。

张泰死后,杨秋红以张泰思念母亲过度、酒醉暴毙而亡为由,请求邻居们将张泰迅速下葬。邻居们都知道张泰心情郁结,也知道他近来总是酗酒,所以也就对此深信不疑。杨秋红埋葬了丈夫张泰后,为掩人耳目到坟地上祭奠哭泣,结果被刚好路过坟地甲长看到,这才有了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

县太爷听了杨秋红的供词,又让衙役抓来和尚审问。年轻的和尚见杨秋红已经招供,也承认了与杨秋红私会杀人的事实。和尚说出了他的隐情:原来和尚俗名叫林爽,在杨秋红嫁给张泰之前,林爽还是一个农家少年,他与杨秋红相恋多年,奈何自己家中实在太穷,杨秋红的父母死活不肯把女儿嫁给他。

杨秋红嫁给张泰之后,林爽心灰意冷之下当了和尚,从此隐姓埋名在山中修行,杨秋红也不知道林爽的下落。直到有一天,杨秋红上山为父母祈福时在寺中偶遇了林爽。两个老情人在寺中相见,顿时压抑多年的情感全部如潮水般涌了出来,杨秋红从此便以回家为由常来此地与林爽私会,林爽也从此忘记了修行。林爽在寺庙中有一定地位,他很大胆地接纳了杨秋红。当张泰发现杨秋红的丑行之后,林爽决定除掉张泰一了百了,于是二人便合谋杀死了张泰。

此案真相大白,按照《大清律例·刑律·人命·杀死亲夫》:“其妻妾因奸同谋杀死亲夫者,凌迟处死。”县令考虑到杨秋红与林爽也是一对苦命人,所以改判二人为绞刑,免得他们在死前还被残忍折磨。

杨秋红一案结案了,老人尸体失踪案却还是一个谜。就在杨秋红一案结案时,那个醉酒拦路的老人突然来到了县衙自首。老人竟然没有死,原来那天他上了马车之后,倒在车篷一角就睡着了。由于酒醉和天冷的缘故,老人旧病复发一时间休克过去。老人休克之后,客商以为他已经死了,于是和车老板将他抬下马车来用芦席盖住,又去请来甲长处理。

那天晚上,当甲长、车老板和客商三人去附近村子的农家吃饭时,老人突然被冷得醒了过来。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有一张芦席,四周黑漆漆没有见到一个人,于是便扯开芦席自己走回了家。直到这几天乡里到处找寻尸体下落,他才辗转得知人们寻找的尸体就是他本人。老人觉得不可思议,便来到县衙大堂自首,于是这起案子也宣告结案,客商、车老板和甲长三人被无罪释放。

此案是一桩连环奇案、案中之案,老人假死却引出了一桩凶杀案来,县令顺藤摸瓜抓住了杨秋红与林爽,破获了这一桩奇案。真是天下之事无奇不有,杨秋红与林爽虽是一对苦命鸳鸯,但为了长久私会残忍杀害张泰,此举天理难容,活该被双双绞死。此案告诫后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人应该善良。否则报应不爽,有时候真的来得很快。古语有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话至今仍然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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