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午后乘车上山，遇到一位阿姨挑着一蛇皮袋植物，隐约闻到一股羊膻味，我问她这是做啥用？她说喂羊的。忽然想起她正是我要找的放羊人。
寻找放羊人作何？这得说回前几个月...
文史专家錢文辉老師微信我，說旧山楼藏书家赵宗建的诗录中有篇文章，文中记载，維摩寺西南有三洞，一深二淺，其壁上镌有"羊棚"二字，让我空了去找找。
旧山楼诗录《羊棚并序》：
维摩寺岩有洞三，其壁隶刻羊棚二字，人罕至者，志乘失载。莫考其由，爰赋诗以表其迹。
山势折渐低，冈形矗孤立，犯险如触藩，进退由逼仄。岩腰豁三洞，羊棚笑题壁，道曲喻肠回，石赭比肝赤。一洞窈而深，两洞小而窄，返照非湖光，终古闭深黑。怪石踞其中，初平倘能叱，游侣惮冥搜，奇境岂晦迩。因之慨世情，有名反无实。
但找寻“羊棚洞”的过程可谓一波三折。
上周，我抽空在維摩下山道东西向找了一圈，直至三岔口半山亭处都未有收获。便折回到“望湖岩”，碰到锻炼的人說有位阿姨经常在附近放羊的，她可能知道，但今天沒看到她，只好作罢。
前日午后恰巧碰上放羊人，料想总能寻见，便仔细询问，托她领路。
阿姨说：去过那洞，那是一二十年前了，具体位置也很难描述只知道大概方位，也不知道洞口有没有字？原来那里有蕈（常熟特有的一种菌类），经常去抓，后来沒了就不去了。她看看我帶了兩個大包，說你不帶个棒鉆进不去的，里面全是荊棘，我说沒事。
到了维摩我跟她下了车，闲聊中知道她退休后在维摩寺后山养了七只羊，每天要上山喂养，年纪大了觉得特别累想放弃了。走了一段路，阿姨放下饲料給我指路，又问找这个做嘛？沒事做？我说不找以后更沒人知道了，她笑笑。
我谢过她后，顺着指引的方位一个人钻进了枯树林，大半个钟头后上下搜寻，虽然冬天，但也已经汗流满面，還是只看見第一次疑似的一個洞，未見字。加之忘了帶水，只觉口干舌燥，只好放弃，改日再来。
回家后，仍难放下执念，便向可能知情的好友打听。
与好友程家桥聊起，他虽然沒有去过，但知道有这洞，他爱人和以前拾柴的人经常会去洞里取水喝。所以洞肯定还在，只是需要时间体力才能有缘一见。他们当地人都知道有两个洞，俗称：旱羊棚洞和水羊棚洞。他说了个趣事我听：解放前他们那里有位老人，曾去洞里修行，夜里敲木鱼，声音传到山下，惊扰村民，后来被人赶回了家。
同住在程家桥边的黄大哥告诉我，小时候他经常跟奶奶去打柴，因为那里有野山楂吃（当地人又叫糖球），渴了就到水羊棚洞里取水喝。旱羊棚洞有没有字他也不知道。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经常有人组织同去洞里诵经，后来出于森林防火被制止了。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山体植被茂密，更无人涉足于此了。听他这么一描述，更激起我寻找的热情了，也更想亲眼见证下。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发来几张照片，羊棚洞三字摩崖近在我眼前，原来他跟熟悉的人去找到了。
今天天气放晴，我精神百倍地上山去了，心里打算好了，花大半天时间一定要找到它。路上我让朋友查了《维摩寺志》，书中有关于羊棚洞的记载：羊棚洞，在望湖岩西半里许。并附有屈振镛《途即事得五古一章》诗一首。也记载，到了半山亭，在西山维摩路中途，吴蔚光《三桥春游曲》云：“知到维摩方丈去，散花人立半山亭。”今亭圮，遗址尚存。
▲半山亭已圮，遗址尚存
趁现在枯树季节还好找，等万物复苏后那可真的是大山捞针，难上加难了。在维摩寺下车从望湖岩进去，沿途有仆地的古墓葬碑碣，前三次走过的路我就不再重复了，往更深入的地方找寻。手背上被厉刺刺伤，裤子被树枝刺破，山上满是枯枝叶，再加上地下潮湿，很容易摔跤。
山坡上到处都是隆起的大石头，就像石阵营一样，千姿百态形态各异。这时就要靠眼力来分辨搜寻。
我抬头仰视，突然发现一块巨石下面黑乎乎的，感觉像洞，爬上去一看，在巨石下方往下凹陷2米处出现一个洞口，不到一米见方，里面漆黑一片，能听到水声应该就是水羊棚洞了，黄哥说他扔了碎石进去听得到水声。此时的我心里确实有些害怕，毕竟一人，又怕蛇虫，想来冬天不会有这些，壮壮胆掏出包里的电筒，往里边一照，泉水面积很大，清澈见底，岩石上滴下的水珠泛起一圈圈水花。此洞宽度约4米，进深达7-8米，高度在2米左右。此时只有我的呼吸心跳声和洞中的水滴声，周围一切都那么安静。我借助手电筒光线按下了快门，钻出洞后寻找巨石上有无摩崖，却没有任何发现。
■■■■■
水羊棚洞找到了，那旱羊棚洞就不远了。三次寻觅都失败告终，我掏出备好的巧克力吃一口补充能量，甜在嘴里，美在心里。
往前走约三十米，有一处独立的巨石阵，那就是旱羊棚洞了。在巨石后面有两处石室土墩，巨石面向尚湖，要是没有树木的话，站在山下就能看到羊棚洞，如今我站在巨石顶上都只能隐约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湖水。虞山国家森林公园近二十年来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古迹都淹没在一片林海之中，连标志性的辛峰亭也只看到一个尖顶。
绕到巨石阵前方，我一抬头就看到镌刻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的摩崖石刻。拽住树干往上爬，一深洞突现眼前。弯下腰仔细观察，此洞进深约10米，最宽约5米，高度成年人只能弯着腰。正中间有人工堆筑的佛台，因为洞中有少量积水，通往佛台还铺了一条石头路。
■■■■■
在洞口旁有一方表面平整的大石台，像天然的供台。其后朝西的大石头上正中就刻着羊棚洞三字，旁边镌有落款。我简单清洗后勾勒并拓印。
▲刻着“羊棚洞”的大石台
在摩崖下方又有一浅洞，进深约2米，宽约1米。再往前走绕过一块大石头，后面还有个浅洞，进深约3米，宽约1米，地上铺有松软的细土，很适合羊群在里面休息。
查看过周边地形后，可知此处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绝佳隐居处，正如屈振镛诗中描述的： “羊棚古洞幽，探奇竞奔赴。壁讶五丁开，径盘一线度。俯瞰飞鸟低，仰窥蹲虎怒。”此亦奇境也。
此次寻访圆满结束，十里青山中还有很多未知遗迹，鲜为人知的故事等着我们去探索与发现。
版权声明：本文系常熟广电i常熟工作组整理发布，版权为常熟广电所有。欢迎转载，请务必注明出处，否则必将追究法律责任。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