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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了房,但我仍一无所有



办公室小王打着官腔推辞掉了大学同学的聚会邀请,挂掉电话后,一脸忧郁地看着窗外的摩天大楼,从侧脸看很像心里有泪。

 

他扭过头向大姐我诉苦:“我不是不想回母校看看,看看当初没追上的女神现在是不是已经发福成女神经,找点自我安慰。我真的回不去,我没钱啊。我怎么好意思说我月薪一万却出不起聚会的来回机票一千、住宿伙食费一千以及带给同学的各种小礼物一千?区区三千块,在我这里却是个坎儿,我怎么好意思说?”

 

我们都知道小王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他一年多以前在青岛房价低谷的时候买了人生的首套房,160万,首付加车位付了40多万,他买完后房价开始飙升,现在已经翻了两番。

 

几个错失去年买房良机的小年轻常常羡慕小王:年纪轻轻就因为投资房产的成功,坐拥百万财产,跻身成为百万富翁。

 

然而这位百万富翁却没有感到幸福,他比以前更节俭了。

 

因为上班有制服,所以他一年四季都只买运动装,抗造又实用;他每次车展都去看,回来都一脸沮丧,反正短时间也买不上车,只能滑溜滑溜眼球了;相亲的频率都放低了,因为怎么也要请姑娘吃个肯德基吧,可是吃多了自己的存款计划就全部作废了……

 

买房一年后,为还房贷和交首付时借来的钱,小王身体已然被掏空。我无意中看见他的草稿纸写过一句话:“为什么我月薪一万,却吃不起茶餐厅???

 

这句在他发呆时被无限重复写过的话,却成了当下很多拼命攒下第一套房的年轻人的真实写照。




身边买房返贫致穷的人有很多,尽管亲戚朋友一再安慰他们:“你的钱换的是一套房产,从此你也有不动产了,你富有了,你有家了,你的心不再漂泊了,你成为这个城市真正一员了。”

 

口号喊得再响亮,也依然改变不了他们那些“感到深重贫困”的内心感受。

 

我的另一个朋友,上班做设计下班拉私活,一个月只给自己留一个晚上的时间出去喝酒吹牛,而且这一晚必须有,用来释放他那无处安放的压力。

 

他的名言是:“我不敢啊。”

 

“我这三年一直在上班和兼职。我不敢失业,我的兼职都不敢丢掉,贷了一百万啊,不工作了还不上月供,房子会不会被收回去?老婆怎么敢生孩子?装修怎么办?我不敢啊,不敢失业、不敢闹情绪,更不敢生病。”

 

还有一个女的,听从前辈们的意见,坚持要在婚前给自己买套房,当然,首先她得毕业后混得还可以,赚得还够多。

 

她是在今年春天咬咬牙买上的,当时急得都快哭了,简直是一周一涨价,再不买感觉人生就赔了。

 

买上后呢,安全感是有了,生活质量紧跟着缩水。年轻小姑娘哪个不爱买买买、美美美?这个背着房贷的姑娘半年多没有再入新的口红了,先把以前的存货用光吧;以前动不动去外面喝个咖啡美个容的习惯也戒了,改成了自己在家喝、在家敷面膜;她还用上了记账软件,每个月都算计得刚刚好,不铺张不浪费,当然也不会有结余。

 

她说,刚开始那个月,想起那么多的借款和贷款,有几天愣是没睡着觉,一想起来全是焦躁。

 

这还只是在二线城市——青岛,这是一平方米房价约等于三五个月工资的地方。可以想象,在北京、上海、深圳,那批穷尽自己和父辈两代人的积蓄交上首付换来房子的年轻人,在经历着怎样的压力和困境。

 

我听在那里工作的同学说,他们夫妻俩的房子买在五环以外,房贷要用上全部的工资,而且一用就是三十年。

 

这意味着他们两个人这三十年都得健康并持续创造价值;他们的父母也得安康,能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住院不用人看护,最好还能搭把手照顾孩子,把保姆钱省出来;他们的孩子得上普通的幼儿园小学初中,穿衣吃饭还不能攀比任性……

 

他们都开玩笑说,这套房子才是他们家的老天爷,能一言不发地要求他们家所有人不能任性。

 

谁说不是呢。婚前恋爱的两个人还可以不买房,攒钱够周末吃个大餐、月末来个近郊旅游。婚后生了孩子,再不买房,不用说老婆孩子不乐意,就是自己心里也不安逸啊。

 

什么?自己?衣服?美食?呵呵……往后靠一靠。

 

谁买完房子还没领略到牺牲小我之欲望这一层,那他一定是个富二代。




房子,是一堆冰冷无情的水泥和钢筋,是一个城市千千万万个相似又雷同的建筑,那里面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刚需,也见证着一出出因房价房贷而引发的爱恨情仇。

 

尤其是东拼七凑好不容易买上房的最初几年,就像一个未婚少女突然生了个孩子,爱之深恨也切,过早地背负上自己难以承担的责任和重担,压得自己久久喘不过气来。

 

越来越多的人主动抢着搭上这样一班车,这车上不断拥挤也无尽烦恼,可是上了车的人,总有一瞬间是开心的,总会在夜半有理由笑醒。

 

上车的人,已经不再在乎,他们的白天,太阳是否热烈,他们的夜晚,月亮是否安详,他们是不是还有心境把自己从繁忙的工作中抽身出来,享受一下生活的悠然与滋润。

 

于是,没有丰厚家境做底牌的青年们,被房贷催促着向前奔跑。他们有的累了在硬撑着,有的已经累趴了却还在向前爬,有的直接累倒了。他们哭着喊着向自己的百万豪宅发出了关乎追求的一声质问:

 

我买了房,为什么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可事实上,让更多人选择去一无所有的,是安全感。


作者简介:钱饭饭,青岛辣妈,情感专栏作家,致力于创作1001个姑娘的毕业故事,等我们老了一起坐着摇椅慢慢读。微信公众号:钱饭饭(qianfanfan1001),微博@钱饭饭1001,个人微信号thousands-he。已出版《愿你不被生活辜负》《你不用假装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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