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你的时候
文|远山
当我想起你的时候，看见落日与微光，是你；月亮与夜晚，是你；清晨的露珠和眼角新生的细纹都是你，甚至那些没有形状的事物，比如花香、水痕，比如犬吠、溪鸣，也都是你。
甚至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倒影。
我无意赞颂你，可每每想起你时，脚下会漾出涟漪，目光流淌成诗句。
想起你时，我用白裙遮掩起时光的皱纹，用整个冬天的雪酝酿出春的灵感。
莫名想起你。在我提起回忆的时候。
回忆本身没有重量，似乎因为你，才显得岁月漫长。
回忆，是一条最孤独的路，在这条路上，见与不见，都是救赎。
在我那些浅薄的回忆里，山峦、树木都还很年轻，烟岚与雾霭尚未散去。一条通往青春的小径旁，云停风底，花开向荼靡。
回忆里，湖心亭的雪一直下个不停，炉火一直暖着，手中的茶被流失的季节一续再续，我是停留在湖心等雪的人，却不曾想，等到你。
你撑过的船在水面划出淡淡的痕，但很快，连同我的世界投掷在湖中的影，消失不见。
爱情，便是那山中的烟岚，船过的水痕吧？出现时，美得让人窒息，消失时，也足够彻底。
而那些凭白留下的记忆，却在往后余生里，如同山海，不来不去。
说起回忆的时候，往往只是一个人。只能是一个人。
一个人，沿着往事的线索，溯洄从之。一个人，在风过夜色影上阶的虚无里，披荆斩棘。
要穿上多重的盔甲，才能抵挡住往事的利剑？
忽然想在过去与现在之间，围起栅栏。用永不会腐朽的千年木，圈出好看的篱笆。在篱笆下，种满永不凋零的牵牛花。请明月和山风四时驻守，昭告过去与现在不得暗自往来。
而那些想要越过篱笆的人，每每走到篱笆下，便会被牵牛花唱起的歌谣迷了路。
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遇见走不通的路，要转个弯，那些无法抵达的远方，正在脚下。
过去，是衣上酒痕，是诗里的字，是水过石响，花影入窗。它确实存在过，也确实不可触不可得。
忽而想起《金刚经》里的一句“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过去是空，当下转而成空，未来更是一场空。那些妄想越过往事篱笆的时刻，便是遮掩了如来自性的执念啊。
而此刻的我，不正是那在牵牛花下迷路的人吗？
罢了，罢了。转个身吧。
就从这篱笆边上，开始此时此刻吧。把行囊中珍藏的种种，远远地抛到篱笆的那一边，拿起身旁的锄头，从脚下的土壤开始耕耘。
种很多很多好看的花，月季、木槿、睡莲、海棠，种很多很多好听的花名字，栀子、百合、玉兰，还有木棉。
等春天来，会有更多更好听的花名字从土壤中发芽，如此，四时季节，屋瓦，村庄，爱情，往事，连同你我，都可以花朵的名字重新命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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