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瞬间
――记中山二院做实习医生的日子
在美国有人总结了世间有三件事是最令人快乐的，其中第一位的就是外科医生手起刀落，患者康复。这一点，凡是经过外科阶段的医生，我想都是会有同感的。
同一种病，站在内科的角度去看，会提出再保守治疗一段时间看看吧，而外科医生则多会提出，做了它算了，还拖拖拉拉干什么。这种情况即使在任何时候都会有的，各行各业，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大至国家之间的关系，也都是站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
我承认刀到病除确实是令人大快的事情，但当医生的，总免不了要面对死亡，只要自己尽力了，真正问心无愧了，在病人最需要你的时候，在病人要远赴天国的时候，你能在他身边送他一程，能给他一些安慰，能减轻一些他的痛苦，也应该是医生的一件愉快的事情。
我管过一个病人，是南海官窑来的，大约四十多岁。到来的时候全身皮肤的颜色就像街上卖的黄纸一样，腹痛不明显，当然食欲差，有些不经意的低热，但人很健谈，精神也很好。他的儿子一起陪他来住院。可以说胆管完全性阻塞是肯定的了，但什么原因阻塞，当时的条件，既没有内规镜也没有CT和B超等，所以为此病例科里反复进行了多次讨论。以我观察的情况看来，我是不主张手术的，手术只有加速病人的死亡，因为我认为病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胰头癌，不过我也无法拿出很多的依据，而且不手术也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了。最后还是主张手术的意见占了上风。
于是，病历就这样写了，诊断：黄疸不明；手术目的：剖腹探查。病人终于送上了手术台。当然啦，这样的病例，在手术台上我们只有帮递钳扎线的份了，但我毕竟是第二助手，仍能清清楚楚看到手术全程和剖腹的情况。手术很快就结束了，因为病人确实如我事前估计的是胰头癌，并且已经有扩散粘连现像，也就是说已经转移了，已经不能进行手术切除了，只好关腹。
这一切，家属当然是不知的，家属只知道我在尽心的照顾着他的父亲。
手术后病人的病情进一步加重，而我对病人的关注和关心也进一步的加重了份量，因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如果……两周后，病人终于撒手归西。出院手续办清之后，病人的儿子一再说感谢我的特别的关心，回到官窑后专门写来了信要求我务必到他家作客，一定要好好酬谢我。信纸至今已经发黄了，字也不是写得很漂亮，但我仍然夹在我的读书笔记里，算作是我另外的一种座右铭吧。
医生手中握着的是人的生命，生命的瞬间，是生是死，就全在乎于你的认识和决定，一定要慎之又慎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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