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7月，中考印像较深。考完数学，我习惯地到班主任李老师宿舍，见李老师和隔壁班的汤老师正在宿舍门前的水泥地上做中考的一个几何题，见我到，李老师赶紧问我此题怎做。我在地上圈画后，老师如释重负的拍腿说做得对，看得出此前了解到的别班同学无人作出此题，老师长脸不少。化学亦是我的强项，但阴差阳错，居然把氯气制取实验当做氧气制取实验，失分不少。毕业前黄海应征入伍，碰巧学校对面广播站放映电影，与黄看电影话别。若干年后在商城看到他的姐姐长江做柜台服务员，几次想问黄海的情况，但怕唐突，没有启齿。那年暑假，出于青涩的情绪，耳畔长吟学校林荫中广播上常播的《边疆的泉水清又纯》、《雪白的羽毛寄深情》旋律，经受煎熬。
1982年的毕业晚会，夏少明与谁表演一相声，全班同学众目会聚向我，猜此节目系我所作。数学老师马老师点名我唱民歌，那时太过腼腆，不敢献声，改念了一篇准备好的渲染离情的短文，效果没有想象中的好。一年后与胡国祥谈过此事，悔不该拒绝马老师的提议。那晚陈华穿的飘逸的黄裙和恬静的微笑让我回味了好多年。第二天我搭乘机动船回家，在码头上船时，听得上边桥上一声惊呼，抬头看时，只见同学杨宝贵将头伸出车窗外，正冲我招手呼喊。车渐行渐远，我心中五味翻涌。这个暑假，给同学写信和读同学的信成了我最想做的事。
成人的毕业更感性、更颓废，沔师毕业时，感觉大家都在拼命照相、拼命留言、拼命喝酒。有一晚，班花陈道权喝得面色酡红,兴奋了一大批男生的神经。
参加工作后，除了换了两个地方，一切趋于稳定。总体感觉家长越来越年轻。1987年带第一届嫡系毕业生，毕业时篝火晚宴、毕业晚会渲染出最浓的离情别意，那一届不知在谁的毕业纪念册上写了下面的留言：你走了，你栽的树留下来。岁月终将长出浓荫，将这片相思覆盖。以后每送走一届毕业生，暑假都感觉脚生青苔手生锈，心有嫁女儿的不舍和恋念的瞩望，有时还忍不住到空空的教室，感受那青春的气息，回忆愉快而紧张的班级生活。曾写过一篇短文《空巢》，就是写这时的感受，可惜此文不知散佚何处。
当生活变成不再律动的休止符，变成枯燥呆板的直线，变成满是灰尘的破蛛网，便开始它的令人惆怅的轮回。
有一天，学校后边的公路上鼓乐喧天，靠窗看时，正好走过花花绿绿的人群，居中新娘子，赫然是小学的黎同学！那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看到曾经发小一样的还不到二十岁的同学出嫁，心里就像谁抢走自己的恋人一样难受，站在窗边，直到喜庆的鞭炮的硝烟散尽都没回过神来。
2004年的秋天，一个晚自习前，听得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看时，见一陌生的中年妇女诡秘的冲我笑，便忙道歉自我批评记忆力差。“我是杨xx啊。”真是问名惊初见，称姓忆旧容。读初中时，杨是我们男生背后议论最多最遭嫉妒的女生，班里曾有两个男生为争风吃醋，当着杨的面把对方打得皮开肉绽、小命几不保。杨告诉我，她的女儿在读初三实验班。看她身后那雏燕儿的样子，活脱脱就是杨当年靓丽的胚子。
若干年前，同事陈老师去世，出殡时，看到披孝的人群中有个人极像陈华。事后问陈夫人，方知所疑不差。陈华是陈老师的侄女，住沙嘴，在某门市部上班，不觉忆起高中毕业时飘逸的黄裙和恬静的微笑，嗟叹造化弄人。那几年，陆续知道了高中一些同学的归宿：彭祖胜在做广东某保险公司的总，张学平是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教授，胡国祥在省新闻出版署当处长。最让人嗟吁的是王祥凯因尿毒症已去世，王在我的高中毕业纪念册上的留言有“多少事，从来急”的句子，未想到他会遽然弃尘撒手。高中毕业时我曾在他家玩过几天，他结婚我也去过，他在沙湖镇工作时曾招待我吃过饭。某年“五一”，到沙湖赶酒，无聊时，到高中的母校看了看。其时学校已放假，静悄悄的。我找了校门前的那两棵老柳树，找了曾经的厨房边的老井，找了睡过两年的寝室，找了学校后边我们经常洗衣的小沟渠，除了树上在寂寞的啾鸣的似曾相识的鸟儿，我找不到当初的一丝痕迹，感受不到当初的一丝气息，而眼前却织锦一样幻化出留在这儿的青春岁月。
前年听沔师同学张传凯说，陈道权专程到仙桃找过张君，细节却不肯透露。又想起更早些时候听沙市的杨中华谈起过，陈曾单约杨，席间多有挑逗意，不成便恼羞而去。
历届学生中，在仙桃的有一批，师生之间经常浅酌小聚，不失为一乐。在外地的也有意外的萍聚和刻意的重逢。赵巧云的孩子在三中就读，她先生在武汉打工，她自己则赁屋陪读。当年冰清玉洁的女孩子，早被岁月的刻刀雕刻出难掩的沧桑，只有腼腆的微笑让人还可以追忆当初动人的风华。
最让我哀痛的是恩师严新观老师的去世。1980年我们进高中，，高一高二他都是我们的班主任。80年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风靡全国，严老师用风琴教我们唱会此歌。我进沔师前，严老师已调入沔师，进校的前几天我便高兴的见到了严老师，老师高兴之余，叮嘱我要认真学习，不负韶光。师范毕业不久，惊闻老师去世的噩耗，悲伤不已。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岂只二十年，蓦然回首，三十年光阴已倏地被蒸发。人生再来个三十年，不“毕业”应该也差不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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