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期：审辩式思维水平可以测量吗？

 

谢小庆

（北京语言大学）

 

经常有老师问我：你建议老师引导学生讨论一些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通过讨论这些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来发展孩子的审辩式思维（critical  thinking），帮助孩子养成“不懈质疑”和“包容异见”的思维习惯。既然所讨论的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怎么对孩子的审辩式思维水平进行评价和测量呢？

为了回答这种疑惑，我们先来做几道题：

 

第1题

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中国体育代表团获得了51块金牌，位于金牌榜首位。据此，有人认为，中国的体育运动水平已经处于国际领先水平，通过开展体育运动，成功地增强了中国人的体质。

对于这一推论，反驳最有力的一项是：

A 虽然中国获得的金牌数位于首位，但获得的奖牌总数却比美国少。

B 主办国在奖牌的竞争中往往处于有利地位。

C 中国足球队在2008奥运会中一场未赢。

D 按人均计算，中国获得的金牌数低于世界的平均数。

 

第2题

为了节省时间快些赶到，我们应该乘飞机去上海。

在这一陈述中包含的假设是：

A 飞机上的乘务员服务态度很好

B 今天已经没有开往上海的高铁车次

C 与火车相比，飞机不易受到天气变化的影响

D 乘飞机比乘坐其他交通工具需要的时间少

 

第3题

因为太行、王屋两座大山挡路，愚公决定率领全家将山移走。他的一个邻居老人不赞成他的做法，说：“两座山方圆七百里，高几千米，你怎能移走？”愚公回答说：“我子子孙孙一代一代地坚持移山，山不会增高，怎么移不走呢？”

愚公的主张能够成立的前提是：

A．由于地球的地壳运动，山的高度和范围都可能增加

B．他的后代不会因无婚姻或无生育的原因而中断延续

C．最终上帝会被他的精神所感动，会帮他把山移走

D．自己的邻居们会帮助自己一道移山

 

第4题

司马迁在《史记》中详细记述了项羽人生的最后场景：项羽拒绝了驾船的乌江亭长载他东渡乌江卷土重来的建议，自杀以谢江东父老。对此，张强并不赞成。张强认为项羽完全不必自杀，应该东渡之后重整军马再战。

张强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论证，他的论证中最有说服力的一项是：

A 胜败乃兵家常事

B 士可杀而不可辱

C 《史记》的相关记录未必真实

D 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

 

从上面4道例题可以看出，对于所讨论的问题：

中国人的体育运动水平是否世界领先？

乘火车还是乘飞机去上海？

愚公应该移山还是搬家？

项羽应该渡江还是自杀？

并没有唯一正确的标准答案，可以是各执己见。但是对于论证（argument）

1、是否基于证据（fact，data, evidence）？

2、所给出事实的可信度（reliability）如何？

3、事实（证据）与主张（claim）相关（relevant）程度如何？

4、论证是否合理（reasonable）？

5、论者对论证中所包含的假设是否清楚（awareness）？是否清醒？

6、论证是否有效（valid）？是否有力（powerful）？是否具有说服力（persuadable）？

却是可以评价和测量的。

从上面的4道例题可以看出，论题（如愚公移山还是搬家）并没有标准答案，但论证的水平（level of argument）却有高下之分。这种论证水平的高下，不仅可以测量，而且可以用客观性选择题的方式进行测量。

一般说，有效性（效度）高的评价方式是教师对学生的长期观察，是教学中的形成性评价。这种评价的主要缺点是缺乏可比性。王老师总能相当准确地认定自己的学生中谁的水平最高，但王老师的得意弟子与李老师的得意弟子谁的水平更高就很难说。由于缺乏可比性，这种方法在实践中的可操作性受到局限。

主观性考试是仅次于长期观察的比较有效的评价方式。但是，有效的条件是高水平的评分人。如果评分人不具慧眼，就会有许多“范进”蒙冤。

客观性试题（选择题）的有效性较低，但具有经济易行和可靠性（信度）高的优点。计算机自动评分，既不用考虑阅卷人员的食宿和劳务费，也不存在评分人误差，具有很好的可靠度和一致性。

考试产品像其他各个领域的产品一样，“物美价廉”大多是幻想，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一分钱一分货”。客观性试题经济易行，测量的有效性却有限。尽管有效性不算高，毕竟可以反映出一部分考生的论证水平。

审辩式思维包含认知技能和精神气质两个维度。（参看本公众号第90期《美国教育界关于审辩式思维的共识》、第103期《专家共识：审辩式思维也是一种精神气质》和第287期《对审辩式思维6种核心认知技能和16种子技能的说明》）经济易行的客观性考试，可以测试认知技能，但很难测试精神气质。对于精神气质的评价，一般需要通过教师的长期观察来进行，也可能通过设计精致的主观性考试来进行，但很难以客观性考试的方式来测试审辩式思维的精神气质维度。（参看下表）“很难”不等于“不可能”。为什么“可能”？怎样测试？那又需要另写一篇大文章了。

 

例题答案：1，D；2，D；3，B；4，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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